58.被逼上京城
清彤按照姑娘说的，跳着年份抽查了两年的账，别说，还真看出些门道来。
“姑娘，五年前一支半两的素雕金簪出货价是七两银子，怎么去年一支半两的素雕金簪出货价也是七两？”清彤放下算盘，翻出五年前的账目，两本比对着拿给自家姑娘看。
“这几年金块的进货价涨了不少，按道理这出货价怎么也要涨一些。而且，一支半两的素雕金簪只卖七两，这实在太低了些。”别的不说，光是半两金子就能兑换五两半银子，卖七两那真真是赚个辛苦钱。
“清澜，将簪坊长期供货的铺子名单拿给我看看。”徐梓衿拍拍清彤的脑袋，往她嘴里塞了块水晶糕，清彤美滋滋吃糕点去了，也不抱怨手痛胳膊酸。
“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吴嬷嬷正巧从厨房里出来，如今苑子里大小事都被清澜包揽了，她只需管管小厨房的膳食。
“嬷嬷，你来看看。”徐梓衿没将簪坊里的事告诉吴嬷嬷，省得她又忧心忧虑，夜里睡不好觉。
“诶。”吴嬷嬷应了声，擦擦手结果单子仔细看起来。
等徐梓衿吃完一碟子水晶糕，喝了一碗蜜水，吴嬷嬷才开口。
“姑娘，你看，，这单子上在咱们这进货的平乡店铺就有四家，着实奇怪。还有这梓坑，一个乡镇，也有两家？”吴嬷嬷在给莫五姑娘做奶娘之前是莫夫人跟前的婆子，跟着莫夫人去过许多地方，乡土人情知之深深。
“平乡不是个县么，四家店铺也还算正常吧？”
“平乡最出名的是周记金店，足足有十来家店，不管是平时穿戴还是嫁女娶亲，都喜欢到周记。一个县城哪来这许多人买金银首饰，光是进咱们货的居然就有四家。”吴嬷嬷又想了想说道：“我有几年没去过平乡，说不定周记不再那么得人喜爱也说不定。”
“咱们这金银铺子粗粗一算至少也有二三十家呀？”徐梓衿掰着手指头算，她之前也是做过市场调查的。
“曲通虽然也是个县，但自古就是重地，又临着河，九曲十八通，可比寻常的县要大得多哩。”
“罢了，直接叫庆瑜拿着单子去这些店家看看就是了。”徐梓衿听李坊主说过，当初韵宝记眼见着要做不下去，故而联系了一些乡镇还有临县的金铺，以低价吸引他们下单，这才苟延残喘。
到现在几年的时间，算上囤积的原料，簪坊也算是赚了不少。
因此，对比锦簪记零售的高利润，簪坊的批发采取薄利多销的模式，徐梓衿认为很正常，所以并未多想。
“姑娘，老爷回府了，听说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到留墨苑去了，姑娘你也去请个安？”徐老爷这一回走了几天，清澜一直看着呢，自林先生告假都几个月了，清澜想着让二姑娘去提提请先生的事儿。
“三妹妹才好一些，又不是走了一两年，这般劳师动众作甚？”徐梓衿想拍桌子，到底忍住了。
清澜还在劝着呢，清月便打起帘子进来了，原因无他，正是徐老爷有请。
徐梓衿没好气的起身，拒绝了清澜要再为她换身衣裳的建议，气鼓鼓跟着清月到留墨苑去了。
“姑娘，老爷想让几位姑娘一起到京城去。”清月走在右后侧，左右看了看，悄声说道。
“这是为甚？”就知道表哥还有后招，只是让她到京城去也就罢了，扯上大姐姐和三妹妹做什么。
“夫人的娘家丁府有个姑娘许给了大皇子做皇妃，年底正巧及笄，老爷想让夫人带着几位姑娘到京城去恭贺。”
“丁府哪一家的姑娘？”
“夫人伯叔祖家的七姑娘，这位七姑娘的父亲是户部侍郎。”
徐梓衿差点没笑出声来，伯叔祖家，这还真是门“近亲”，难不成爹爹现在想攀附权贵去了？
“姑娘，夫人很是不同意，大发雷霆跟老爷吵了一架，是以老爷单独叫了几位姑娘。”清月读多了书，好像有根脑筋突然开窍了，慢慢悔悟起曾经的所作所为，但凡是关乎二姑娘的事情总忍不住要帮忙。
说话间就到了留墨苑，还没进门就听见大姐姐的笑声。那笑声犹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欢呼雀跃之情仿佛已经冲破了院门。
看来大姐姐是真想去京城。也是，若不是表哥那一番反常举动，她对京城也有几分向往。
只是眼下还真不能走，簪坊、城东店铺的事都没搞定，这一去京城来回也要好几个月，太耽误事。
而且，三妹妹的身体哪里适合远行。
徐梓衿请了安老老实实做到三妹妹旁边，看她走进来三姑娘甜甜叫了声二姐姐，转过头又继续正襟坐着，背挺得比徐梓衿还直。
三妹妹看起来身体好许多了，脸上还有些许血色，嘴唇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
汪老爷子还真有两手。
徐老爷像是没看见徐梓衿一般，只顾着和大姑娘说话，说得都是些到京城该如何如何的话，间或也提及两句忠毅侯府，言明这一回要跟着侯府世子同去京城。
“过两日便要出发了，简装快行，有需要添置的到京城买就是了。”徐老爷漫不经心的开口，言语里却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爹爹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回苑子规整行李。”大姑娘喜不自胜，脚步飘飘然，玉佩撞击着铃铛叮叮作响。
“三妹妹病了这一场，才刚刚有些起色，哪里能长途奔波？”徐梓衿心想，爹爹是疯了不成，庸王是给他灌了什么□□？
“京城里才有名医，这一回去你们多待一阵，等到明年我将书院料理好，徐府上下都要搬回京城。”
“既然如此，那应该可以缓上一缓。爹爹，这一回我就不去了。”徐梓衿淡然开口。
“你为何不去？”徐老爷不耐烦。
“林先生已经告假半年多了，爹爹不再请一个先生吗？”徐梓衿现在总有种莫名想跟徐老爷杠上的情绪。
“侯府自有极为出名的女先生，你一起去进学就是了。”
“我还经营着娘亲留下来的簪坊和店铺，正是走不开的时候。”
“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仪尊卑，父母之命哪有你讨价还价的道理。做生意岂是你一个女孩儿应当操心的事？徐府将你养大不是让你去做那等子卑劣之事！”徐老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来一大半。
徐梓衿最是受不得激，做生意卑劣？你还不是靠丁氏做生意养着这徐府上上下下？吃软饭还吃出高尚感来了不成，徐梓衿一拍桌子站起来，正想出声回嘴。
“爹爹，二姐姐，我难受……”三姑娘靠在一旁，手紧紧拽着木椅扶手。
“言儿，哪里不舒服？可要紧？”徐梓衿赶忙上前扶住，见她眼睛慢慢阖上，深怕她晕过去，朝外头大喊了几声快来人。
“快去叫大夫。”徐老爷也上前摸了摸三姑娘的额头。
“二姐姐，我想回苑子里去。”三姑娘歪了歪脑袋，极为虚弱，抓着扶手的手改为紧紧撰着徐梓衿的衣襟，说完还扯了扯。
“好，姐姐送你回馨雪苑。”这个小鬼头，原来是装病。
叫了一个留墨苑的妈妈抱着三妹妹，又拜托清月到沅芷苑去给丁氏送信，徐梓衿连告退都不想说便走了。
“二姐姐，别和爹爹吵好吗？”盖着薄薄的小被子，三姑娘扁着嘴开口。
徐梓衿气还没撒完，这会儿坐在床边脸色也很不好，但看着小包子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儿，忍不住点头答应了，“小言儿放心，下回我不跟他吵了。”
冥顽不宁，我还懒得再理他呢，徐梓衿心想。
掐了掐小包子有些瘦下去的脸蛋，找妙夕问了两句小包子这几天的情况，这才回了汀兰苑。
许是走得太快了，上回被踹的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有些隐痛。
清澜和清意到偏房做方案去了，清彤打完算盘早不知疯到哪里去了，徐梓衿一个人坐在苑子里揉着膝盖，恨不得把沽名钓誉的徐老爷和莫名其妙的表哥捆在一起暴打一顿。
“给二姑娘请安，三爷请您到瑞松苑一叙。”苑子里没一个丫鬟，只有二姑娘一人在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等我叫上清澜再与凝心你去瑞松苑。”徐梓衿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二姑娘进去吧，三爷等着呢。”还未到厅堂，凝心便停下了脚步。
徐梓衿朝清澜点点头，自己进了厅堂。
“见过三世叔。”徐梓衿请了安大大方方盯着坐在坐首的男子瞧。
嗯，看起来确实气色有些差，但那一分虚弱削减了他身上的气势，看起来有些可亲。
“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唤我的，到底是长大了。”三爷笑着轻微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来，嘴角轻轻扯起笑得越发深了。
“从前年纪小，冒犯世叔了，世叔可不要怪罪于我才是。”徐梓衿的恶趣味，叫世叔叫上瘾了。
三爷起身收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你是像从前一般叫我三哥哥吧，你若叫我世叔，我岂不是跟你爹爹平辈了？”
“三哥哥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事？”徐梓衿摸了摸脑袋，干脆坐下了。
“再过几日你表哥便要回京城了，听他说你不想同去？”他并没有坐回坐首，而是在她旁边坐下了。
“我的确不想去，舟车劳顿，折腾人。”
“不想去便不去吧。”握着折扇拍了拍左手手掌。
“当真？”徐梓衿忍不住追问，看他斜睨着眼挑挑眉，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自然当真，我曾答应张夫人此生护你周全，自当做到。”若不是这番受伤牵扯出陈年旧事，打破了他原本的安排，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那就谢谢三哥哥了。”徐梓衿抱了抱拳，想想不太合适，又起身福了一礼。
“另外，你磕到脑袋的事跟其他人说过吗？”
“只跟身边的两个丫鬟说过，还有母亲，再就是三哥哥你，还有凝心。”
“那两个丫鬟可靠吗？”
“自然可靠的。”
“嗯，以后别再跟其他人提此事。若是有人问及你母亲从前嘱托过你的话，你别回答，敷衍过去，传信给我。待会凝心会教你如何跟我传信，若无要事，千万莫联系我，这一回我也是隐匿行踪，没人知晓我在徐府。”
他这一番说辞正和徐梓衿的心意，庸王府这□□还是不碰的好。
但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我是不是忘了顶重要的事儿？”
“忘掉也好。”他只露出落寞又失望的笑容来，再不肯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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