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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远山(5)


  声音是从专门用来卖古董的贵宾区传出来的,转过隔在乐器区和贵宾区之间的木制山水雕花屏风,那块陶敛刚带回来的石板正惨戚戚地歪在地上。安知初和林知止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站在放置青铜博山炉和陶俑的架子前,似乎是有些害怕对面露出尖而长的指甲的陶敛。

  那女子并没有实体,而是个灵体,长发梳成低髻,下端用缎带系住,跟陶女俑与银盘中女子的发型相同。再一看,不止发型像,她的衣服和陶俑也很相似。

  那是一件水蓝色的古典衣裙,上半身有点像一件广袖的丝质V领开衫,上有同色丝线绣的花纹,V字的两条边交汇于刚好缚于胸下的绸子腰带上缘,胸口有细长的胸针勾住两边领子,使领口不至于开得太大,又恰到好处地有一些小性*感;下*半*身是长长的留仙裙,显得人身材修长纤细。

  女子向后退一步,她一动,安知初才发现腰带以下并不是留仙裙,而是裤子。在真人身上一看,果然如殷绛所说,这身打扮绝对不会属于西汉,甚至不可能属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说它是歪果仁中国风T台秀上的衣服她也信。

  陶俑里有一个修为不高的灵体,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陶敛也看出了这一点,顿时就没有那么戒备了,踩着猫步示威般用刀子似的尖指甲拂过女子的脸颊,一个旋身坐到了红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问:“小陶俑,怎么出来了?”

  女子扑通地跪在地上,对着陶敛猛磕头,反复说着同一个语句。这女子的口音也很怪,陶敛听了奇道:“你怎么和楼下那人说话一样?别说方言,说普通话。”

  女子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只一个劲地磕头,重复那句话。

  “她说,让她下去看看殿下。”殷绛站在屏风旁边,手里还捧一棵绿油油的西兰花,一定是正想洗菜听见声音就立刻跑过来了。

  安知初用心听了几遍,竟然也听懂那女子说的是什么了,女子在说:“请许奴家下去见殿下一面。”

  “可是,殿下是谁?”

  殷绛摇头说不知道。

  不说清楚怎么可能让她下去呢,逃了怎么办,陶俑里要是没有了灵体,不知要少卖多少钱。陶敛拽着女子,欲将她拖回陶俑里封印,走两步又停下,一拍大腿对几妖说:“我想起来了,她和楼下那个男的,说的都是两千多年前的话!我就说嘛,这口音听着有点耳熟,只不过太久远了,我一时没想起来。”

  两千年的话前居然还能想起来,门帘儿你记忆力果然好啊……

  殷绛手指敲着西兰花梗,想了想,“诶?好像还真是。”

  虽然想起来了这两个古人的语种,但陶敛早就已经忘了怎么说,于是她叫殷绛问问那女子,她说的殿下是谁。万能翻译机殷绛和女子说了几句,告诉几妖,她说的殿下就是楼下被关在法阵里的男人。

  “让她去吗?”事情不止关系到古董生意陶俑卖价,还牵扯到更严重的问题,陶敛也拿不定主意。

  殷绛想通过女子确定那男人的身份和目的,便顺水推舟说:“去呗,咱们都在呢,她还能怎样。”

  ***

  陶敛走在最前,引着女子下楼,转过转角,女子便看到了那男人,快步小跑过去。她跪在男人面前,见他靠墙坐着将头埋进膝盖,头发散乱,她举起白皙的手,想要替他整理头发,但那只手最终却只是穿过了他的发丝。

  “殿下……你怎么了?是我啊……”

  男人听见女子说话,慢慢地抬起头,愣了一会儿,试探地唤:“乐执?”

  女子恳切地回应:“是我。”

  在后面围观的四只,除了殷绛外,听女子和男人说话都很有些吃力,但这两句短句她们却是听懂了的。男人叫那女子乐执,可是乐执明明是林知止,莫非是女子和林知止碰巧同名,那男人其实是来找陶俑里女子的,只不过是错认成了林知止?

  再一细想,众人便排除了这个想法,男人喊的“乐执”并不是汉语的乐执,而是妖界的一种语言里的乐执,读音用汉语说就是“斗乎阿”。他们说话虽然和普通话差距很大,但还是中文,陶俑里的灵体修行太浅应该也不会和妖界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真的是在叫那女子,那么女子的名字就应该叫斗乎阿,而不是乐执。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起名叫斗乎阿吧,或者她叫窦花?豆花?嗯,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听起来诡异了点而已。

  所以男人一定是认错了人,要么就是女子和林知止同名,男人将林知止认错成女子却叫对了名字,要么就是男人要找的本来就是林知止,现在错将女子当成了林知止。可两人长得又不一样,怎么会认错?

  不对,仔细想想……女子和林知止长得好像还真有点像。

  “乐执,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男人迫切地问。

  女子见男人的样子,眼角带了泪,“殿下,您是太子殿下啊,您是楚国太子刘辟非。”

  “刘辟非……”男子默念着这个名字,低下头去不动了,就像之前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一样,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的发呆还是灵魂出窍了。女子叫他几声,他冷漠地抬头瞧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女子见状抹了眼泪,不敢再叫他了。

  安知初捅了捅殷绛,小声问他:“他们说啥了?”

  “那个男人是楚国太子刘辟非。”

  林知止看向在人间生活得最久的陶敛,“楚国太子刘辟非,知道他吗?”

  “耳熟,具体的没印象。”陶敛摇头,向殷绛扬下巴示意她去问殷绛。不等林知止再问一遍,殷绛连忙摇头说:“我可不知道,中国那么多太子皇帝,陶敛都没印象,我就更不记得了,我又不是历史百科全书。”

  有问题,找度娘。安知初默默掏出手机,登上百度,问了陶敛是哪三个字,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刘辟非”。从度娘的结果来看,这位刘辟非太子可谓是相当的没存在感,连专门介绍他的词条都没有。前两条搜索结果是有和他名字神似人物的小说推荐,第三条是刘交的百科词条,也就是刘辟非他爹。

  刘交是汉高祖刘邦的同父异母弟弟,高祖六年,楚王韩信被废以后,楚地被分为两半,其中一半分封给刘交,并封其为楚王。刘辟非是刘交之子,死在他爹死前没多久,关于他,度娘只给出“楚元王刘交长子,早卒”几个字。

  安知初觉得这个太子心好累,如果能多活哪怕一年就能继位了,这样好歹是个皇帝,还能有个单独的百科词条。她把那一句介绍给身边的殷绛看,殷绛看完“哦”一声,一句也没多说,单手拿西兰花,腾出一只手继续把手机传给林知止。安知初想起陶女俑是从一座墓里出来的,这陶俑里的灵体又认识刘辟非,难道……

  难道那座墓的主人就是刘辟非,知道他们拿了他的陪葬品,一路从徐州追过来了?

  她好像知道他被殷绛骗走之后是怎么回来的了——循着自己陪葬品的气息就可以找回来了。

  尸体刘辟非蹲着装雕像,女子就跪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陪着他,四妖觉得傻站着陪那两个神经病发呆更有病,就各自找地方坐着去了。殷绛在收款台转椅上坐下,连人带椅子挪到女子身边,问她:“你叫什么?”

  “豆花。”

  “噗……”对面沙发上排排坐的安林陶三人笑喷得很整齐,林知止笑够了说:“乐执音译变豆花,这就像Rose和肉丝一样么,翻译和音译差太多。”

  女子被她们几个笑得莫名其妙的,仿若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笑点在哪里。殷绛也跟着微微一笑说:“阿止,你知道么,以前你的一个外号就是豆花。”

  这回林知止不笑了,刚被她嘲笑的名字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名字,她怎么看殷绛和他手里的西兰花怎么不顺眼,“殷红花,在说别人是豆花前,请先放开那棵西兰花,你已经抱它很久了。”

  “哦,”殷绛这才想起来手里的西兰花,放到桌子上,转身继续问那个叫豆花的女子:“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是太子殿下,小女子是陶女俑里生出的灵体,自我有意识以来,太子殿下便时常对我哀叹着喊豆花。”

  “噗……”沙发上三只又整齐地笑了。想象在黑暗的地下,一具尸体对着一只陶俑哀怨地反复喊“豆花,豆花……”,这画面太美。

  笑过以后,他们开始思考为什么刘辟非会对着陶俑叫豆花。总不会是他生前爱吃豆花,死后对豆花太过思念于是天天念叨吧?他给她起名叫豆花,可能说明他曾经认识一个叫豆花的人,对着陶俑叫,可能是因为陶俑像那个叫豆花的人。

  陶女俑的灵体和林知止很像,陶女俑穿的衣服也是妖界的衣服。也许那个人根本不叫豆花,而叫“斗乎阿”,也就是乐执。

  现在可以大胆猜想刘辟非生前认识林知止,并且知道她在妖界的另一个名字,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以至于他制作了以林知止为原型的陶女俑、雕了林知止形象的银盘,到死后还要带它们进棺材。他的墓被农夫误打误撞打开后,陪葬品被盗走,刘辟非也跟着出来了,追着陪葬品的气息从徐州到了千里外的丹青阁。

  陶敛想到这里,哆嗦了一下,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被一具尸体跟了一路?

  殷绛和林知止最在意的是刘辟非为什么会知道乐执这个名字,但他们两个在意这点的原因并不一样,林知止是因为想知道自己的过往,殷绛却是因为担心刘辟非会和某些危险人物有关。

  安知初嘛……她在奇怪眼前的刘辟非是个啥。大白天的在太阳底下什么事也没有,那他就不是灵魂,没什么法力说明他也没修成鬼也没修成妖,如果是尸体,暴露在空气里这么久,早该氧化烂掉了吧?

  几妖各自想各自的,都安静地坐着,刘辟非却站了起来,说:“我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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