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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


  年三十的晚上,福妞对着身下的炕看了又看,忍无可忍夸奖一句:“这炕真好。”应该说这古代的炕真好。

  福妞家里这炕就象是干店里的大通铺,人睡的时候是横着睡,头朝着炕外面,脚对着炕里面。所以这样大的一个炕,添上小菊是不多。

  此时四个人带上两条狗,两条狗是在炕下面,炕上面四个人坐在这炕上,围着一个炕桌子,满满当当的不觉得炕上拥挤。

  菜香酒香挤得一屋子满满当当,好在屋里暖和,窗户从来是半开着,可以换一换屋里的新鲜空气。

  炕下的火盆上搭的有架子,上面烫着热酒,有栓拿着筷子对着这酒只是看,心里实在想喝,一次醉酒没有把有栓给放趴下,可是福妞和凌墨不敢再给有栓喝,还是长身体的小孩子,总是不喝的好。

  对着酒有栓还是想出来一句话:“这酒要是我再喝,少喝一点儿应该不会醉。”福妞和凌墨一起笑起来,就直说你想喝酒不就行了。

  今天是大年夜,给不给有栓喝?福妞和凌墨交换一下眼光,对有栓道:“你去拿一个碗来,给你少倒一点儿。”

  有栓还没有下地,小菊已经飞快下地,跑到灶屋里去拿来,往有栓面前一伸:“给,有栓。”有栓如愿以偿的喝上酒,凌墨只给倒上一个碗底子,交待有栓:“一次喝一点儿,多喝今天晚上也没有。”

  再看看福妞,凌墨道:“你可以放开喝,你说过你能喝一坛子,今天这一坛子你要是不喝光,把你扔坛子里去。”福妞是下午近傍晚的时候夸的海口,说自己能喝一坛子。

  小菊捂起嘴来只是笑,看到福妞和有栓给自己挟菜,也吃得香甜,在这温暖的炕上,比在家里要暖和,比在吕家多和气,小菊对有栓还是很羡慕的,整天就是写字吃睡,活象一个财主官人。现在还多了小菊帮着在磨墨。

  三十的晚上没有春节联欢会,也没有歌舞表演电视剧,只是一室的温馨,地上两条活蹦乱跳跑着的有财和有贝,再就是炕上四个桌边,没有空地方,福妞举起酒碗,不知道是这气氛让姐醺然,还是这酒让姐醺然,反正福妞觉得很开心。

  一点儿碗底子上的酒应该不会喝醉有栓,可是吃到一半,有栓的话也出来了:“姐,你多吃鱼,你多吃肉,你多吃土豆,你说最爱吃,姐,要是没有你,过年咋有这么舒服。”

  福妞美滋滋,看看姐有人跟在后面关心,也对有栓挟菜:“有栓,你多吃鱼,俺家里就是鱼多,鱼头吃多了会聪明。”再看看桌子上两条整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两个大鱼头都没有了。再看看去向,一个是凌墨正在啃,一个是炕下面的有财和有贝正在啃,是有栓刚丢下来的。

  大啃鱼头的凌墨一点儿也不介意福妞看看有财有贝再看看自己,鱼头真好吃,凌墨吃着对有栓道:“这鱼头你不吃以后给我。”有栓笑嘻嘻:“鱼头没有刺才给有财和有贝吃。”

  福妞挟鱼肉给有栓:“有栓吃鱼肉,不跟有财有贝抢鱼头,有栓是个好孩子。”眼角瞄一眼凌墨,吃得依然香甜,全然不管你说什么,福妞眼巴巴地看着那鱼头一眼,鱼身上姐最喜欢吃的也就是鱼头。

  一阵北风卷着雪花从窗户里吹进来,坐在炕最外面的凌墨觉得一阵清凉,给自己又倒上热酒,对福妞道:“拇战你会不?”

  福妞摇头,凌墨再接着问:“猜拳你会不?”福妞点头:“俺看过。”不就是点点点,八匹马,凌墨伸出手来道:“我教你,一学就会,你平时就不少抢鱼头吃。”再往地上看看还在抢鱼头的有财和有贝,凌墨笑的活象个小白脸:“你肯定聪明。”

  窗户是半开,院墙是竹子的,大庄站在院墙外的雪地里,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嘻笑声。福妞的声音:“五魁首,我是五魁首。”凌墨不认帐:“这手指头还带先伸后伸的,一次是几根就是几根。”然后耶揄道:“你数数倒是不错。”一看数字对不上,就要多伸手指头或是多缩起手指头来。

  有栓在一旁看着嘻嘻笑,一点儿盖碗底子的酒喝的不足够,今天晚上房里的气氛足以增长人的酒量,看着凌墨给福妞倒酒,看着她喝:“不喝就钻桌子,不是这炕桌子,是外面堂屋里那桌子。”

  借着有人倒酒,有栓就把自己的酒碗也伸过来嘻嘻笑着:“再给我一点儿估计我是不会醉。”然后看到小菊偷偷笑自己,有栓不放过小菊:“姐,也给小菊一点儿。”

  黄酒加上姜温一下,算是补身体,入药的酒只有黄酒,不是指泡成药酒以后的白酒,过去的中药方里有些药材的服用就会是用黄酒浸泡或是黄酒冲服。凌墨倒酒福妞还是放心的,这郎中的声誉还是不错的,至于住在福妞家里做饭带有栓,因而名声被这姐弟俩个人给连累到,福妞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屋里两个大人一个教猜拳,一个学猜拳,当然会有赖帐与被赖帐的,有栓和小菊是对面坐着,就着碗底的一点儿酒,两个人小孩子乐陶陶地开始碰酒碗。

  “又输了,下面喝个小曲儿去。”凌墨今天晚上没有联欢会看,打算自己导演一出,眼前演员倒有三个,先从大的开始来。

  福妞下炕去,坐在火盆旁烘一下手,脸上只是笑眯眯:“让俺唱啥,俺不会唱。”凌墨开动脑袋提示这妞:“唱一个你家乡的歌。”太欢乐说漏一句话的凌墨让福妞恨得牙痒痒的,酒都醒了三分,那空火柴盒要不是你丢的,你咋知道俺还有家乡。

  屋里传出来福妞的一句:“山丹丹的那个……”就半句然后一下子止住了,再传出来就是凌墨乐不可支的笑声,唱的不错,会不会在这里开创一个山歌新流派,刚才应该提示她唱刘三姐。

  福妞上炕,有栓倒酒,和凌墨伸出手来再来,一二三,输的是凌墨。福妞要听的是:“就你那枕头上任捡两句,唱给俺们听一听。”昆曲的唱词多是话本儿上的原词,想当然那些香艳枕头不会是王实普写的,也不会是汤显祖写的,不过福妞还是想听两句,逼着凌墨唱:“就用你枕头上的话来唱。”

  凌墨唱不出来,哥不是唱小生的,不会唱,听着福妞逼迫甚急,凌墨赶快想主意:“拿个大顶怎么样,我拿大顶很好看。”

  说着就下炕去,先免费奉送一个大顶,一个倒着的人在炕前地上竖起来,福妞先就“扑哧”一笑,不是因为凌墨这大顶拿得一流的逗人乐,一流的惹人笑,而是有财和有贝好奇地伸着小脑袋只是对着凌墨离地面不远的脑袋看,看得福妞就要忍俊不禁。

  一场活生生的古代新春联欢晚会出现在福妞的家里,由福妞的半句现代山歌和凌墨的拿大顶,有财有贝跑龙套开场,结束在半坛子酒的消逝中……

  好在还有小菊和有栓帮着收拾,桌子上菜剩的不少,一直收拾到灶屋里去,然后再打水来洗过睡觉,福妞并没有喝醉,在屋里扫炕铺炕,酒劲儿上来,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好在和小菊不是一个被窝,三个人是各自裹一床被子,福妞先不盖严实,为两个小孩子,炕也要继续烧热也行。

  此时不是子夜,村里的零星的鞭炮声传来,子夜放鞭炮是凌墨揽下来,他回到屋里继续啃他的话本儿另外再候到子夜放长鞭炮。

  今年除上一些家里欠债的很穷很穷的穷家,基本上都有鞭炮,有的长有的短,可以想象明天村里路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的炮纸才是。

  福妞睡在炕上睡不着,今天下午下好水饺让有栓去送给三户年三十还哭着被逼债的人,是福妞想起来自己看过的白毛女,发生在自己眼前当然是要帮一把,再就是想起来自己如果不是努力拼命地挣钱,而且运气也不错,不然的话,就原来那旧屋子,炕上一领旧草席,这个年必定也过得象他们一样悲摧。

  想到运气好,福妞想起来凌墨把自己自虎爪下拖开,姐当然不会就束手待毙,最多是受点儿伤,可是一想想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来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不孤单,而且福妞真心希望是凌墨,看,姐现在都不喊你菊花,对你算是有所尊重。

  “福妞姐。”沉思中的福妞动一下身子,小菊知道她没有睡着,睁开眼睛的小菊对福妞轻声道:“你是俺家的大恩人,俺还是想跟你进山,好早些还你的钱。”一百多两银子,小菊想起来就觉得害怕,觉得压在身上会直不起身。

  象是新年愿望一样的小菊的心愿让福妞在心里又思量一下,一旁有栓也说话了,有栓是白天小菊对他说过,小菊先和有栓说好,有栓动一动身子表示自己没有睡着,才说话:“女孩子应该绣花,可是绣花养不活人哩。”

  福妞伸出手来在有栓的小脑袋上抚摸一下,道:“绣花也好,有栓以前多辛苦,所以现在俺有钱,要让有栓过好日子。”

  大厚棉被里的有栓对福妞笑呵呵:“姐,你以前说过要让俺们过好日子,现在天天是好日子。”有栓下午去给别人送水饺,看一看那光线阴暗,家涂四壁的屋子,一下子就能联想起来自己以前的时候。

  此时吃饱喝足睡在暖炕上的有栓在新年夜里真心地对福妞感谢:“姐,有姐在,就有好日子过。”福妞听着露出笑容来:“小菊想进山也成,一开始没有力气,天天都去较力气就出来了。”气力是练出来,福妞小时候学功夫的时候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小菊赶快道谢一声:“谢谢福妞姐。”福妞嗯一声:“不用太客气。”一个绣活才八文钱要绣几天,当然那绣活很是简单。所以有栓这样的男孩子也能绣。如果小菊进山的时候,赶着节气儿象是春天的春笋蘑菇,雨后有木耳,秋天有山果山货,一年下来应该不会次于在吕家当帮工,不过就是辛苦一些罢了。

  如果说小孩子辛苦,以前的有栓不是更辛苦。福妞在心里叹一口气,转过脸来对小菊道:“等天暖和一些,雪化了,我们一起去。”

  屋里火盆搬出去熄灭,油灯也吹熄了,隐约可以看到小菊的脸上是笑容,再就是声音里有欣喜:“太好了,福妞姐。”

  三个人这才准备睡觉,都渐有睡意的时候,外面一阵鞭炮响,却是子时到了,新旧年交替之际,凌墨在院子里放鞭炮把三个人又弄醒了,只是伏在被子里吃吃的笑,鞭炮声一下子震耳欲聋地响起来,家家都是赶在这个时候放,不过这也不妨碍暖炕上的人睡觉才是。

  第二天一早是早早地要起来,年初一要一起在村里的祠堂里给祖先上香,有栓是早早对福妞说过,有栓的父母的灵位也是在祠堂里。

  福妞是有些难过的,父母健在,再想一想,这只是有栓的父母罢了,心里才算是过来。给有栓穿上新衣服,炕上是一整套的新衣服,布棉袄长长的,是长衫的样式,里面是新的棉裤,脚下还是大棉鞋,有栓小脸儿上满是笑容,福妞给他带好一个长围巾,就跑出去看院子里一地的花炮纸,再去喊凌墨起来:“凌大哥,起来吃饭。”

  “有栓,凌大哥他不去。”福妞赶快过来喊住有栓:“让他睡一会儿吧,把饭给他留在锅里就行。”福妞自己也是一身的新衣服,和有栓小菊一起吃过饭,带着他们两个人就去隔壁和四婶会合一起去祠堂里拜祖先。

  厢房里的凌墨早就醒了,而且正在吃饭,不过是冷饭菜,这是昨天晚上为了今天早上不想起床,饿的时候又有东西吃,凌墨从灶屋里收好的饭菜里拿两碗放在自己炕上,还有两碗冷水饺,这就是凌墨昨天下午多包水饺,又下得多的原因,为着自己年初一好舒服不早起。

  听到院门响,福妞和有栓小菊出去,凌墨又从厢房里溜出来,把灶屋里的热饭菜都搬到自己屋里去,又拿一个大碗倒上酒也端进去,决定今天一天都不出房门。

  在祠堂里拜祖先只是烧上三炷香,众人行过礼,给祖先上祭的银子是家家要出,因为租后面坡地里,村长说过租银是高,可是这钱也包含在内,所以租后面坡地人是不需要再付这个钱的。

  冬叶随着婆婆四婶走出来,这才发现这个村子是有钱的人有钱,穷的人很穷,有的人穷得冬天里还是破衣烂衫,风一吹就飘动一块,再看看柱子走在前面只是和小菊在说话,脸上笑容就是和气的不行,这几天里和自己还是在生分。

  冬叶咬一咬嘴唇,你疼你妹,俺也疼俺弟不是吗?夫妻两个人不往一起去,冬叶想着那么多的债务,就是把柱子挣的这一、二两银子填上去也是不够,可是借给弟弟就可以往岳家的年货办得漂亮些,那岳家是一个眼皮子高的。

  “福妞,小菊这几天真是麻烦,还要再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柱子对福妞和有栓也是客气得不行,小菊在福妞家里住上这些天,最近两天也不收家里送去的馒头,福妞家里过年肯定是吃的好。柱子也跟父母亲一样,不愿意白占别人家太多的便宜。

  福妞倒是不当一回儿事,并不在乎小菊那一口儿,有财和有贝都是吃一样儿的饭菜,家里剩的全归小黑,是有些浪费,可是凌墨和福妞是一个脾气,剩了再剩的,还有谁吃。

  小菊则是欢天喜地对柱子道:“等开了春,福妞姐带我进山哩,哥就不用这么辛苦。”柱子用自己的大手在妹妹头上抚摸一下,笑着道:“那你要听话。”

  一直回到福妞的院门口,这才分开,小菊依然是回到福妞家里去,早上吃过饭没有刷碗就去祠堂,一进院门,小菊先就去灶屋里洗碗,福妞站在院子里交待一句:“烧热水洗。”有栓则道:“俺去烧火。”看看身上是新棉袄,怕吹火的时候火星子迸到衣服上,先到房里换上旧棉袄这才到灶屋里去给小菊帮忙。

  福妞是打算把院子里的雪给锄干净,是走亲戚的日子,不动针线不作活,可是福妞没有亲戚走,昨天做的吃的多,凌墨的熏肉熏的时间不足够也登场,大家一致品提还行,猪肉多一种吃法,当然只有说好的。

  然后是粉蒸肉,炸丸子,大丸子小丸子,红烧鱼都是做好的,新年几天里,一热就得。早就看这院子里雪不顺眼的福妞今天有的是时间来弄这雪,在院子里忙活的福妞听到外面有拜年的声音,也往外面去回:“过年好。”

  小菊卷起衣袖把洗碗水倒上剩饭菜送到后面去给小鸡和小黑吃,又站在水边看一回鱼塘,鱼塘只有一点儿大,倒是没有上冻,小菊对着鱼塘里的鱼傻笑一下,我不能回吕家去,以后能进山,也能挣钱才是。

  一个上午的功夫,来了一些拜年的人,大牛,桂花,刘田家的也来坐上一会儿,大庄当然也会来,看到福妞在锄雪,赶快过来帮忙也锄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甩开棉袄,弄到一头是汗。

  去别处拜年的刘田媳妇看到以后,又觉得自己看不懂了,福妞是越看越水灵了,家里日子好过,吃的好穿的好,水灵也是应当的,可是到底是那郎中有戏还是大庄有戏呢?

  刘田在屋里收拾布口袋,对站在门口只是看的自己媳妇喝一声:“不回家来只是看什么,快些把昨天炒的花生装起来,抓紧时间去集市上卖去,到晚回来还能有些钱。”

  昨天年三十,福妞家里在一会儿半句山歌,一会儿就是笑声不断,刘田家里就炒了半夜的花生,过年人人吃零食,正是卖钱的机会。

  这里两口子装上一口袋花生,再拿上一个竹篮子和小秤就往集市上去。福妞在家里和大庄才把雪锄得差不多,都堆在树下,大庄也道:“你这果树苗,起回来的时候都不小,明年估计有能结果子的。”

  “今年就是盖屋子,没有种葡萄。”福妞想想家里平时喝个玉米面糊糊,里面要放上葡萄干,都说好喝,这葡萄干还是夏天的时候山里供应的,幸亏那个时候没有卖全留着自己吃。

  再看看自己院子里的几棵果树,福妞规划一下:“明年这里种上两株葡萄,有桃树再移两棵来,我也是瞎移来,没有想到全都活了。”死的福妞就不说,今天不是吗?

  一种果树就移回来三四棵,还是有活的存下来。看到这些果树,就可以想象到自己大半年前的辛苦,福妞脸上是欣喜的笑容,大庄看着这样的笑容在福妞的脸上,更显得福妞有红有白的面庞更好看,象一株红杏花或者是桃花,大庄也为福妞高兴:“你弄的这么好,村里不少人兴头都起来了。”

  大庄也说说自己家里:“开春天暖和,地软好打墙基的时候,俺们家里也要把屋子修整一下,我看到你弄的这么好,跟俺哥说了,也从山里起几棵果树回来种上。等结上果子给你送来尝尝。”

  以前对大根说种上果子树,大根觉得费事,觉得种这些花呀树呀的,是老娘们才做的事情。不是戏曲上唱的小姐,平白没事吃饱等饿,就会看花种花摘花,在福妞院子里来过多少次,帮着打水井也来过,从外面路过的时候,看着绿盈盈竹子里映上一院子或红或紫或白或黄的菊花,怎么看怎么喜庆。

  今年大庄再一说,大根就同意了。种上果子或许结的多可以吃果子。福妞面上笑涡隐现听大庄说话,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是一身是汗,所以并不觉得院子里冷,听如何收拾院子如何发家,是福妞最喜欢听的。

  至于大庄说这些话有没有他的意思,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或许看在他几天来看一次,也算是勤快照顾的份上,福妞今天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大庄在说话。

  “今年就亏了,没有烧炭卖,这手艺要有砖窑才行。不过明年开春,地里的活忙完,可以砍柴去集市上卖,不坐等着人来,挑到人家门前去,一天也有不少钱,这柴禾在山林里又不花钱,只要花力气就行。”

  大庄在院子里说,在廊下把晚上要吃的青菜先择好准备洗好的小菊听进去了,俺力气小可是可以少背些。而福妞也听进去了。这是明年冬天可以做的事情,要烧炭,先得有砖窑才行。

  送走大庄,福妞和廊下听的小菊都是心里各自有主意。有栓走出来:“姐,凌大哥还不起来,他倒是把饭菜拿进去了。”

  在厢房里的凌墨只是装作没有听到,今天就是想睡一个长长的懒觉。听到有栓说饭菜都拿进去的福妞去看一看,果然是少一个大粗碗,再去看酒坛,一坛子酒少一碗却是看不出来。

  福妞自己凑到厢房门口闻一闻也闻不出来什么,只能是站在厢房门口对有栓道:“他跟有财和有贝学哩,有财有贝都是饿了就过去吃,小凌端进去也是饿了就伸舌头吃就行。”

  睡在被窝里的凌墨一动不动,吃饱了喝足了,哥打算好好睡一觉才是。外面院子里不时传来福妞和有栓,小菊的嘻笑声,门前不时有人过,候着说新年好,从没有这样热闹过,三个人都不舍得进屋里去,只是站在院子里逗着有财和有贝玩乐。

  大庄上午来拜年,大根却是下午来拜年,来的时候脸上就是强笑,对福妞道:“大根哥有事求你哩。”新年里大根脸上的神气却不是一般的不中看。

  “要是小米的事情。”福妞一下子就猜出来,对大根同情地道:“你应该自己去老秦大叔家里说。”

  大根很是苦恼:“他不待见我哩,有啥法子,我是想着缓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找人去说合,可是听说在给小米说亲事。”小米到年纪,当然是要说亲事。

  搔搔头的福妞只是不会管这样的事情,姐不是婚姻恋爱专家,搔过头的福妞才有一句话的主意:“老秦大叔为啥不待见你。”

  大根的声音象是要哭一样:“俺家穷,小米是他的独苗苗,他怕以后家产落在俺家里。”这一句有如负伤的狼嚎一样的话,吓得福妞赶快往屋里请大根:“屋里坐,屋里暖和。”把大根往屋里让进去,再喊有栓:“弄个火来,把火盆点着。”

  捡到一盒空火柴盒,生火只能还靠有栓。福妞先进来坐着,桌子上摆一个果盒子,打开来里面是炒瓜子,炒花生和米糖,还有山里捡来的冻柿子,一起往大根面前推,希望这点儿吃的能够止住大根心里的伤口。

  哪怕是一会儿也行,站在自己院子里正在自得,回想自己半年成绩的福妞只想高兴一会儿。

  在屋外是福妞在搔头,怕自己劝不好大根;在屋里坐下来是大根在搔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福妞说。

  对桌子上吃的一动不动,过上一会儿一开口就是:“福妞啊,不想你是这样的一个能干人,现在大根哥心里后悔那个时候拦着你和大庄,这过年了,给你陪个不是吧,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不能为这事怪俺吧。”

  这话福妞觉得好接,赶快回一句:“看大根哥说,以前都糊涂。”以福妞后来对大庄的了解,虽然他最近变得很好,可是以前的福妞是明显的犯糊涂。

  大根尴尬一下,福妞一下子推得干净,这样也好,大根对福妞道:“你现在是挑着找人。”找缺钱的人肯定是挑着找。大根继续道:“开了年,俺想先给大庄说门亲事,你会怪俺吧。”

  “不怪不怪,大庄哥也到年纪,俺只是离的远,要是住你们家隔壁,也会劝劝早些成家的。”福妞大方无比地说道。

  大根点点头道:“你是个大量的人,这就好。俺除了对你说这件事情,再就是请你能不能帮俺传个信,小米过年总是出来走亲戚的,俺对她不变心,一直就等着她。”

  听过大根的话,福妞很是踌躇,踌躇的倒不是大根让传话有难度,踌躇的是大根也犯傻了。刚才在说以前的福妞是傻子,现在大根更傻,明知道小米要说亲事,还传话一直就等着她,要么是小米的亲事搅黄,要么就是大根一直就等着吧,等到小米生儿子再生孙子,大根还是孓然一身。

  这种庄户人的狡猾今天没有瞒住福妞多久,刚在心里同情大根的福妞突然就明白了,小米真的成亲,大根不会一直就不成亲的,他喜欢当老光棍吗?他不喜欢!

  “大根哥,小米要订亲了,作为一个村里的人,俺为她高兴,你也应该高兴才是。这话怎么好说,小米要是喜欢你,一准儿不成亲等你,要是你们无缘分,说这些话也没有用。”福妞觉得自己过上一年象是聪明的多。

  大根只是苦恼的不行,由他面上略带扭曲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大根心里很是痛苦。听过福妞的话,大根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新年里人人高兴,只有自己觉得五脏六腑象是被掏空。

  “大根哥喝茶,你吃东西。”福妞只是让着大根吃喝,大根只是痛苦的抱着头搔上一会儿,这才痛苦地离去,光看背影也是痛苦的,让福妞重起同情的心,老秦大叔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大根,仅是为着大根在生死关头抛弃小米,当然这是一个致命的理由。

  只为大根想上一会儿,福妞就抛开了,姐家里要过年呢,再对自己做一个鬼脸,大庄过年要成亲了,以后不会经常有免费劳力用,这个免费劳力可是自己时时撞来的,福妞想想以后刘田媳妇不会再看到大庄在这院子里做事,想想刘田媳妇会少很多说话的乐趣,福妞心里就格外地想表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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