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约见

　　黛緋到达星巴克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倒不是她矫情故意迟到，而是这天中午她正好约了个客户共进午餐，也不知道会聊到几点。结果，吃好饭谈好事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好在吃饭的地方就在基德广场附近，完事后她也就慢慢踱了过去。

　　一进去她就瞧见张君浩已经占了个靠窗的沙发坐，正气定神闲地在电脑上看些什么。黛緋有点好笑，这占位的风气从学校教室到咖啡厅，从沪城到宁城。也难怪，泱泱大国、人口众多，一个沪城的人口已经抵得上加国的总人口，只要是大点的城市好点的地段，咖啡厅都是人满为患。

　　张君浩也时不时抬头朝门口张望，一见黛緋来了立刻起身，帮她把沙发朝外挪了挪，好让她入座，很绅士的样子。然后问她想喝什么，问好了就立刻去排队买。黛緋心下叹了口气，这个人还真没办法让人讨厌得起来，基本上只要和他相处在一起的人都会觉得有一种舒适温情的感觉，他心细如发又心灵手巧，观察力、动手能力都特别强，再加上他清俊帅气的相貌，想讨人欢心那真是太容易了。

　　黛緋边想着边打量着他，他今天上身是蓝白横条Polo长袖翻领T恤，下身Levis501黑色牛仔裤，脚上是黑色系鞋带休闲鞋，典型的张君浩式打扮，也衬得他在一长排人中间尤为修长挺拔。见她朝他看，他也微笑着回望她，笑得酒窝显现。黛緋心中一暖，随后赶紧小声提醒自己，不能再视觉系了，不能再被他的笑晃瞎了眼，也别再让他误会她对他还有感觉。

　　等张君浩买好咖啡，黛緋已经换上公事化的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张君浩将电脑收起来：“本来准备呆到关门的。”

　　“你以为我不会来？”黛緋问。

　　“嗯，”张君浩点头：“你没回我的短信，我也没抱什么希望。”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黛緋有点好奇。

　　“继续发短信，直到有回音。”他淡淡地回答。

　　“如果一直没有回音，然后我就回加国了，你怎么办？”黛緋继续问着，带点盘问的样子。他的诚意有多足？她真想知道。

　　“我会一直发邮件给你，再没回音我就抽空去加国找你。总之一定要见个面，把我一直想跟你说的话说清楚。”张君浩一脸坚决。

　　“也许以前的我，会选择避而不见，”黛緋缓缓搅拌咖啡，把奶油拌匀，“但现在的我并不不想逃避，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该解决的一定要解决。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耐心地听。”黛緋抬起头，对上张君浩的眼睛。然而他那如夜空星星般闪亮的瞳眸饱含深情地看她时，她还是差点失了神。

　　“你长大了，”他赞叹着：“不再是小女生了。”他的双手拢着咖啡杯，竟有点紧张的样子：“也正好合适结婚了。我想重申一下，那晚绝对不是我的酒后醉话，视频里说的也是我的真心话，我郑重而正式地向你求婚。”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么？”黛緋质问的口气：“六年前莫名其妙被某人抛弃，六年后莫名其妙被某人求婚？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某人说过我不适合当他的妻子，如果这指的是我不够温柔、不够能干、不够贤惠，对不起，我现在并没有改变。”

　　“原来你记得那么清楚，”他叹道：“原谅我用了这个理由提分手。其实当时，我也很绝望，而且，我也只有二十二岁，判断人和事还不够成熟。可我当时真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以后注定不能在一起，当断就断是最好的法子。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太过伤害你，没有给你机会选择，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为什么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想让我选择什么？你又绝望什么？”黛緋疑惑了：“你明知道我当时的心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你，想嫁给你！”

　　“我当然明白，”张君浩点头：“直到分手前，我两感情都还很好，那时我也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你，甚至宠爱你，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压力很大。”

　　“你是说，你担心如果你回沪城工作，没那么多时间陪我了，我们的感情就会变质？”黛緋觉得可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并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女孩，你去工作，我自会继续念好书，管理好自己。事实上，没有你之前，我过得也不错。”

　　“没有那么简单，”张君浩摇摇头：“我知道你聪明、学习能力强；但你也不能不承认你是个大小姐，生活能力不强，一直都生活在家人的羽翼下。当然我绝对不介意继续充当你的羽翼，但是，当时有种种没法向你开口的原因，让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好好照顾你。甚至，当时我还希望有个贴心的女友，支持我、安慰我、鼓励我，让我度过心理上的难关。”张君浩坦白地：“说实在的，那时的你的确不能帮助我。”

　　“你都没和我说是什么事情，让我怎么帮你？”黛緋不服气地：“你就直接下了判断，然后就跟我一刀两断！”

　　“这就是我后悔的地方，”张君浩叹息：“你走后，我一直很想你，也很责怪自己，为何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说不定你能慢慢接受，说不定你能慢慢成长，说不定你能和我分担？”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宁愿和我分手，都不愿告诉我？”黛緋看出他的难言之隐，轻声问。

　　“好几件，”看着眼前黛緋成熟懂事的样子，他终于觉得可以轻松坦言了：“你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有一个比自己大七岁的姐姐还那么独立能干？”

　　“是啊，我问过你，”黛緋回应道：“你说，是因为你妈妈教育你，教会你做很多事，再加上你自己在动手方面还特别有天赋。”

　　“其实，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连书包都是我姐帮我背的，下雨天，我撑着伞，她背着我。”张君浩声音里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如果我们能一直这么正常地生活下去，以我姐的能干，我的确有可能成为一个公子哥。”

　　“我没见过你姐姐，那次去沪城也没碰到，只见了你父母。你说你姐姐姐夫住得远，不方便见。”黛緋也回忆着。

　　“嗯，”张君浩想起黛緋去他家的那次，也是唯一一次：“你这位大小姐，想到哪出是哪出，因为我那段时间在沪城实习，你就突发奇想要到沪城来看我，还要见我爸妈。”他笑了，想到那时黛緋因为思念他，还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什么“相思泪”之类的词句，具体就记不清了，就觉得当时给这个小女生弄得挺感动，还说服母亲接待她，虽然黛緋来得真不是时候。

　　“怎么啦，”黛緋皱皱鼻，不知不觉间恢复往日的俏皮表情，声音中也含了一丝撒娇的味道：“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的，礼物也带了，也挺有礼貌，是你爸妈从头到尾冷着脸好不好。我估计是因为我去吃了饭，却连个碗都没洗的缘故。因为那时我还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家务，就怕碗还没洗，倒全砸了，还是别献丑的好。”

　　“知道你走后我妈说什么？”张君浩笑：“说知道的是我交了个女朋友，不知道的以为我弄了个观音回家。”

　　“什么意思？”黛緋问道，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美丽，但只能供着呗。”张君浩如实回答。

　　“张君浩！”黛緋端不住了，大叫。他这是来向她求婚，还是来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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