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章 终是离去
木明宸回到宫里之后，向北洛的臣民一一列出木明寰的恶行：九年前陷害太子与寞皇子，后来，又暗中谋害了其他的皇子；为夺南陵天下，不择手段，暗害南陵公主和晋王；不顾礼义廉耻，强夺弟妻；在武林大会上下毒，毒害臣民，嫁祸他人……
种种恶行昭告于天下，引起民愤，百姓纷纷请愿，要诛杀恶皇，请木明宸接任皇位。而后，木明宸举行了登基大典，成为了北洛新君，先是下旨赐死了木明寰，封江采月为皇后，皇弟木明寞为北安王爷，而后追封程暮雪为皇贵妃，厚礼下葬……江丞相有功，封为护国公；田将军为兵马大元帅，统帅三军；木明寰的旧臣，若无异心，官复原职……
英雄大会下毒之事，由田将军作证，一切都是木明寰的阴谋，与南陵公主和唯剑楼无关，木明宸下令安抚当日在场的众人，皇恩浩荡，此事也不了了之。
做完了这些事，他再次一道圣旨，将萧宇楼留在了北洛，那便是慕容思宸和林紫槿的大婚，婚期比木明寰先前赐婚的日子迟了几日。
思宸和槿儿大婚，萧宇楼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去，只得耐心地等着他们大喜之日过后，急匆匆地往南陵赶回去。然而，苏夕语自北洛回来，正好遇上了萧宇升的军队，说明了一切，便在他的护送之下，和安素素一起回了宫里。
自他们走后，南陵也有了一些的变化。
皇上和如皇后感情甚笃，皇宫喜事传来，皇后怀上龙裔……德皇后接出了冷宫，为德贵妃，辅助如皇后协理六宫事宜；恢复苏见智晋王爵位，迎娶萧府四小姐萧朵儿为正王妃……
然而，苏夕语一回到宫里，多日的困扰再次袭来，每天晚上，她难以成眠，宫里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回忆，而每一次看到以前的场景，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在北洛发生的一切。
痛彻心扉，不愿再想起，也拒绝见任何说客。
每日无言，只是坐着发呆，神形越发憔悴，皇上知道一切，却也无力说着劝慰的话，毕竟，这些事的起源都是他。
如皇后看到她这个样子，越发地不舍，叹口气，去了芷汀宫里劝慰她。
然而，她一进门，却是被一股呛人的香味呛得眼泪直流。
“咳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如皇后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一边问前面带路的宫女。
“回皇后娘娘，这是安神香，公主每晚都要靠这些才能睡着……”红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如皇后秀眉一蹙，要这么多的安神香才能睡着？曦儿到底怎么了？
透过缭绕的烟雾，她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苏夕语和安素素。
安素素正在试着转移苏夕语的注意力：“师姐，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皇宫这么大，我还没逛过几回哩！”
“让红袖、绿影带你去吧，我累了！”苏夕语淡淡地说道。
安素素不依，拉着她的袖子，道：“师姐，今日天气很暖和，我们就出去转转嘛！”
“素儿，你想出宫吗？”苏夕语没有答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出去可以，不过，是出宫！
安素素正欲回答，却看到了缓缓走过来的明黄色的人影，当下跪在地上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起吧！”皇后淡淡地回答一声，而后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都退下！”
安素素看了苏夕语一眼，无奈地退下。
见皇后来了，苏夕语起身，正欲行礼，却被她拉住：“曦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夕语勉强地笑了笑，道：“没事！母后怎么过来了？”说着，伸手为她把脉，“恭喜母后了！”
“嗯！”如皇后幸福地笑了一下，而后，葱白的手直接抚上她苍白的脸，心疼地说道：“看你这才回来几日，越发瘦得不成样子了，有事只管告诉母后，若是楼儿欺负你了，母后给你做主！”
苏夕语笑道：“母后，不关他的事！”
“母后就说，楼儿是个好孩子，怎么舍得欺负你？那到底是怎么了？”皇后笑着问道。
苏夕语伸手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母后，我想出宫了！”
“出宫？”如皇后不解。
她解释道：“母后，我在下山之前答应过师父，要将他的医术发扬光大，如今朝堂和江湖都已稳定，父皇和母后也没了后顾之忧，曦儿想完成对师父许下的承诺！”
如皇后紧蹙着眉，道：“就算是这样，曦儿也不用出宫啊，你若愿意，让你父皇在宫里为你办学。”
苏夕语摇摇头，道：“这不是曦儿想要的，也不是师父所愿意见到的。曦儿去民间走走，体验民间风土人情……”这些话，自然都是借口，她只是不愿再在这样勾心斗角、充满算计的世界待下去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对无归谷之外的日子抱着期望，现在，她真的累了，萧宇楼利用她，最后，连她最敬重的父皇也是在利用她……
“楼儿不会同意的，你父皇也不会同意的！”如皇后说道。
苏夕语苦涩地笑道：“他们会同意的！”
就算不同意，她若想走，他们岂能拦得住？
然而，出乎了如皇后的意料，当苏夕语向皇上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皇上沉默了半天，最终是同意了。
“曦儿，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瞒着你……”摈退了众人之后，皇上带着懊悔的神情说道，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就算他不舍得让她走，又能如何？
苏夕语笑了笑，道：“父皇，这件事，曦儿并没有怪过任何人，只是觉得心累了，想出去散散心。不管曦儿走得多远，皇宫永远是我家，或许，有一天，当曦儿想通了，就会回来了。不过，曦儿希望，在这段时间，父皇可以给曦儿自由，不用派人找我。”
皇上点点头：“好！父皇答应你！楼儿快从北洛回来了，你……不等他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的遗憾，因果循环，难道这真的是报应吗？若是从一开始，他没有想过夺北洛的天下，或许，两个孩子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提到萧宇楼的时候，苏夕语脸上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勉强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留了书信给他！”
半日之后，苏夕语和安素素两人，牵着两匹白马，朝着京城外缓缓走去。
“师姐，你真的要离开京城？”安素素不解地问道。
吸了一口不太压抑的空气，苏夕语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颜色，她淡笑着说道：“答应师父的事，终于可以去做了，素儿，你要跟着我么？”
“嗯！师姐去哪，我就去哪！”安素素郑重地点头。
“那无影呢？他怎么办？”
安素素嘴一瘪，道：“师姐，我和他又不熟！干嘛要跟着他啊？”
苏夕语欣慰地笑了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安素素点头答应了，一脸的笑意。
两道白色的俏丽身影，终是消失在城门前。
然而，不久之后，另一个方向，却是有一匹马疾驰着。
马上的白衣男子，虽面带倦容，却是刻不容缓地赶来。
一路奔驰到了宫门口，进了宫，皇上却只交给他一封信。
“楼儿，曦儿说她累了，想出去散散心，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听到这个消息，萧宇楼脸上的失落渐渐放大，可他却又是有着不甘：到了最后，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皇上，楼儿告退！”拿着信，他急匆匆地出了宫，来到了城墙上，看着各条道路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相信了，她真的走了。
曦儿，为何不等我回来？
萧宇楼一直站在城墙上，直到夜风掀开了他的袍子，刮着他俊秀的脸庞……
熟悉的字迹渐渐在眼前展开，心痛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痛得让人窒息。
“对不起，我要走了……”他的称呼太多了，多到她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楼哥哥、萧公子、潇洒公子、宇楼、听心楼主、唯剑楼少主……这些都过去了。
“不用找我，或许，等我想明白的那一天，我会自己回来，不然的话，你也留不住我……”
“这段时间，你就当曦儿死在了朝阳山，从未回来过吧……”
寥寥数语，道尽了她的决绝。
信的背面，还有一首印染上去的小词。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萧宇楼单手执着那封信，却觉得有千斤般重，压得他抬不起手来。
曦儿，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好，我会等你回心转意！你一定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一定要回来！
淡淡地转身，信上的字也在夜空中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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