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互相算计
勃艮第行省东南山区，里加军队临时扎下的营寨内。
辛德勒将军安坐中军大帐，却仿佛能感受到整个大营散发弥漫出来的迷惑、沮丧、不安等负面情绪。
他知道是这为了什么，却又无计可施。
尽管很不情愿，辛德勒将军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太轻视小看那支仅有三千多人的小小辉煌帝国部队了。
前锋战损失一千多人，还可以说是带兵将领轻敌冒进，误入敌人埋伏圈。
但后面一些列的小规模战斗，己方几乎全部以失败告终，合计损失更是达到了两千人。
这样的人员损失，已经不能等闲视之。
辛德勒将军性格暴躁，容易冲动，但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即便他再想抓住那个安东尼，恨不得把对方抽筋剥皮，此刻却也只能向现实低头，承认失败。
至少在这个见鬼的山区里面，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再拖下去，不但难以建功，反而有被那三千多人蚕食瓦解的危险。
尽管心里清楚明白不是自己的指挥能力不行，也不是麾下的军队战力不强。但被人数远远少于己方，更是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辉煌帝国部队肆意调戏逗弄，辛德勒将军还是难忍心中的憋屈和气愤。
敌人这战场选的太好了，把地形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无论进攻撤退，都是从容自如。
他一边给自己的无能为力分析寻找原因，一边已是萌生了退意。
当然，即便是要撤退，也不是呼啸一声，带着大军转身撒腿就跑那么简单。提防那支可恶部队的袭扰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考虑，则是撤退的目标。
追赶消灭安东尼的部队，只能算是辛德勒兴之所至。
破坏勃艮第行省对淮水关的兵员和物资支援，寻机进攻勃艮第大本营，甚至攻打淮水关后背，与关前的迪诺将军前后夹击，一举攻破阻挡里加大军前进的最大障碍。
这些才是他本来预定的行军目标，也是对大局能产生极大影响的军事行动。
“淮水关如今战况如何？”
辛德勒将军突然问道，却是头也不抬。
下面却是有人应声回答：“启禀将军，在淮水关战场上，迪诺将军已指挥部队加强了攻势。敌人守关的马特西亚斯奋力抵挡，双方暂时还是僵持不下。”
辛德勒将军嗯了一下，没有说话。
辉煌帝国的马特西亚斯大公爵，算是他们这些里加军队将领们的老熟人了。几十年下来，跟他交过手的将军不计其数。即便是从没跟他正面对上的，也知道这个老家伙的不好对付。
过了片刻，辛德勒再次问道：“塔兰托和布鲁塞尔方面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在敌方大将军安东尼领兵南下的时候，弗兰奇将军指挥塔兰托军队已做好了应对准备。后来安东尼兵分两路，并最终领偏师折向布鲁塞尔行省。弗兰奇将军并没有随后追赶，而是整肃军队，准备充分以后，挥军北上，攻向了阿伯丁行省。按时间算来，如今大军应该已跨过了两省地界，正式进入阿伯丁。”
那人介绍完塔兰托的情况，稍稍喘了一口气，接着说起布鲁塞尔行省，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布鲁塞尔大军依然在前线与勃艮第防线的守军对峙，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辛德勒将军听到塔兰托行省出兵消息那时候，眉毛一跳，心底下为弗兰奇这个平时不大对付的人暗赞一句声。无论出兵时机还是进攻目标的选择，弗兰奇都是做得相当出色。
但听到布鲁塞尔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却是眉头一皱，眼中仿佛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芬尼这个老家伙，如果不是他的消极作战，自己又怎么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更不会陷入现在这种种窘迫的境地。
等打下了辉煌帝国，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慢慢来跟你秋后算账！
辛德勒将军心中发狠，口中却已喝令下去。
“传我命令，大军拨营，准备撤退！”
……
“报！”
探子快步走上前来，向安东尼躬身拱手。
“报告大将军，里加大军刚才已拔营起寨，正向西北方向而去！”
安东尼正对着摊开的地图思索着，闻言抬起了头来。
“哦，往西北方向去了？看来是要攻打勃艮第省会了。”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话，年轻的大将军收起了那幅大地图，缓缓站了起来。
“敌逃我追，反正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么走掉的。大家说对不对？”
“是！”
回应他的，是周围将领们雄壮的喝声。
安东尼收起了轻松的表情，脸上罕见的满是严肃。
“战情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接下来的一战，关系到我们辉煌帝国的生死存亡。整个计划大家都已清楚，各自的任务和责任也应该紧记在心。是成为帝国的功臣还是罪人，就看诸位的表现了。”
唐锋、保罗、罗伯特、灰狼等四大匪首，还有一众军中高层将领，全都肃立静听，默默点头。
雅琳娜公主看着少年的侧脸，刀削斧凿般的刚硬和坚毅。即便是在如此严肃萧杀的场合下，即便此战关系她皇族和帝国的命运，心底下还是十分不合时宜的浮现丝丝爱慕之情，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片迷离。
安东尼转向四大匪首：“地方和途中路径，你们都记清楚了吧？”
“是！”灰狼四人，昂首挺胸，大声应道。
安东尼点点头：“很好。此战若能成功，我将奏请陛下，为你四人请功。同时赦免你们以前为贼匪所犯下的过错，从此再不受身份束缚，回复自由之身。”
灰狼等人眼睛一亮，脸上压抑不住的狂喜。
沙场之上取功名，哪个有志男儿不向往期盼？能劳烦帝国大将军亲自奏请国王陛下的功劳，又岂能小了。至于安东尼暗示的“自由”，已下定决心跟随少年征战天下，书写传奇的四人虽然不在意，但主动解除禁制表达出来的友善亲近之意，却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安东尼环顾一周，兵将雄壮，战意熊熊。无需再做动员，所有人都已按捺不住的想要与敌人决一死战。
当下再不多话，抬手猛挥向前。
“出发！”
……
“报！小股敌军从后方追赶上来，已被我后军击退……”
“报！我军前方发现魔法陷阱，但被前锋破解……”
“……左前方发现敌情……”
“……右翼有敌人袭来……”
“报告……”
大军开拔不到半天，各种战报就犹如大冷天的雪片一样不断送来。不管是军队前后还是左右，敌人的攻势几乎没有断过。若不是知道对方底细，辛德勒将军也许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四面包围了。
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小规模袭扰，换成心志不坚定的将领，或许就会心浮气躁，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但辛德勒是什么人，刀林剑雨的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经历的大小战阵不计其数，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迷惑得了他。
安东尼密集的骚扰攻击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暴露出了他自己的弱点，让辛德勒将军敏锐的抓住了他的战略意图。
“看来那所谓的天才少年亲自领兵到来，打的主意就是率领一支精锐，引诱自己大军攻击，从而把我麾下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两万大军牵制在这个地形复杂的山区里面，好减轻其他战场的压力。至于杀伤我军士兵，也许算是意外惊喜了。”
想到损失的三千多战士，辛德勒肉痛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气。
早有算计预谋的结果，和意料之外的收获，虽然结果相同，但意义却完全不一样。前者代表的是能力，后者依靠的只是运气。
而运气这种东西，是不能作为胜利的依仗的。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走好运。
“看来这安东尼完全是辉煌帝国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吹出来的天才，能耐也就一般。自己这边才刚一撤退，就心急火燎的追赶上来，一点也不知道掩饰。这不是等于明白告诉我，他害怕离开去攻击其他地方吗？”
“更可笑的是，他的战略眼光也不行，根本把握不住整个大的局势发展趋势。”
辛德勒心中冷笑连连，暗自鄙夷。
他辛德勒放着其他战场不管，一心追杀围捕安东尼的精锐部队，那是“有钱任性”。
因为总体局势对里加帝国有利，他率领的两万大军哪怕放在那里不动地方，对敌人也是巨大的威慑。不但隔断三大战场之间的呼应联系，更是把大量军队给牵制钉死在了勃艮第。而时间就此拖下去，胜利的天平只会越来越往里加帝国倾斜。
当然，其中也不乏辛德勒保存嫡系力量，让别人去拼命消耗的小心思。
若简单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辛德勒想玩就陪你玩一下，不想玩了，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谁也奈何不了他。
就是这么任性！
“如果想要抓住这支滑溜的部队，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这一轮交锋，辛德勒将军算是败了。虽然没有伤筋动骨，毕竟也损失不少士兵。就这么转而进攻勃艮第省会，说好听是战略转移，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奈何不了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年。
败了就是败了，别人可不管你是因为地形还是什么原因。辛德勒虽然最终还是冷静的做出正确选择，心中的怨气怒火可一点没有减少。
但山区地形限制了他大军实力的发挥，让他有力无处使，有气也无处出。现在敌人心急火燎的主动凑过来，岂不正是放弃了让自己最头痛的游击战术，以己之短击彼之长？
如果能抓住那个年轻的大将军，这功劳可就大了。至少别人就不能以消极作战，保存实力来指责自己。
辛德勒将军的心思活络了起来，脑中急速转动，仔细衡量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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