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光芒
石洞里水声滴滴答答，空旷回音。百里醉生坐在水池边，看着手里的锁魂盒，屈指轻敲一下，“九甲门的东西。”百里醉生陷入沉思，究竟是他搞错了，还是潜在邵年眼睛里的那个老鬼和躲他身体的是两个人。
一行人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竟是小辈年轻人。百里醉生和煦的笑，“怎么了，一个个神色凝重的。”聂忠带头跪下，泪盈于睫，“长亭先生，请你为我们做主！”小辈齐齐跪下，齐呼为我做主。
这一跪，径直暴露出隐在人群最后面的‘徐长老’。四目相对，电光石闪。百里醉生左右蓦地握拳，沈河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在每个孩子头上空扫一下，挑眉，要动手吗？
你别动他们。百里醉生眸如厉刀，危险光芒。
沈河从善如流的收手，指指孩子们，轻嘘一声。这才开口道：“百里先生，孩子们找你是因为八族长老现在接连死了四位长老的事。宋一鸣现如今带着八族弟子大闹八族。”
一鸣。
百里醉生一时百感交杂，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个傻孩子。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少年的影子，缓缓开口，亲自为蛇弓影正名。“也许，蛇弓影的出现就是对我们八族的警示。”他看着地下这几个各怀心思的孩子们，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个都不如宋一鸣。
他道：“你们真的想当长老吗。”喟然道：“你们不怕九甲门，连诅咒都不怕吗。你们知道我们百里家族为什么会遭此灭顶之灾吗，因为你们父亲这一届长老是我父亲选出来的，我们百里家族亲手递过去的长老牌。但是，我们选错人了。”
聂忠等人脸色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百里醉生犹嫌不够似的，“你们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很清楚。当年站错队是其一，这些年不作为是其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换下他们的长老之位。”
沈河目光复杂，看着百里醉生一脸悲痛严肃的样子，五味陈杂。一件空穴来风胡说八道的事，让他们描补的跟真的一样。
宋一鸣，也许并不如他想的那样是一个人再战斗。
聂忠、宋塘等人带着茫然之色从石洞走出来。第一次觉得孤立无援，宋塘一拳砸在石头上，“怎么一个个都向着宋一鸣！”
沈河跟在最后，看着这些一个个犹如困兽的孩子们。聂忠蓦地回头，跪下，“徐叔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五双眼睛一下子全部炙热的投向‘徐长老’，沈河很抱歉的摇头，“我还不想死。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是天意，我们的八族该从头开始了。我们一蹶不振太久了，静而生变，变后才有生机。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我不信，我不信这就是我们的命。”宋塘激动道，“他宋一鸣算个什么东西，他的长老之位都是他偷来的。凭什么就由他指挥八族的未来了。”
沈河冷冷道：“宋贤侄既然那么有本事，为何不去参加长老的比拼。宋一鸣可曾说过你们这些嫡系不能参与？是骡子是马拉出溜溜不就知道了，嫡系血脉如何，一个嫡系便让你衣食无忧了？我看你就是该。”
宋塘抖着嘴唇，不服气道：“自古以来我们八族就是这样传承的，我父亲，他们父亲，包括您自己也不是这样接手长老之位的吗。”
“是啊，所以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你也向往吗？”沈河讥讽道，“你父亲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事就是没把长老的位子传给你。”
宋贤的确很有眼光。
经过八族内部不断争吵，绝大多数都同意了宋一鸣的的提议，甚至一些想参加比拼的嫡系也被迫同意了。新制度艰难的在沼泽中前行。现在八族每个人都拥有同等的机会，每个人都摩拳擦掌。
八族内部收拾妥了，宋一鸣开始收拾东西去找九甲门谈话。
“继续比赛？”
乔逢源冷笑道：“你八族还剩几位长老可敌，届时可别说这是我们九甲门欺负你们八族小辈。”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们的目的。”宋一鸣道：“我希望你们可以通过这次比赛，帮我挑出我们八族最出色的人才。”
方计白好笑道：“宋长老，你究竟弄清楚敌我关系了吗。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帮你呢。”乔莲许轻哼一声，表示赞同方计白。
好大的脸！
宋一鸣道：“丁公子来邺都不久我偷偷给他喝了鬼酿，他进八族第二天，在花园看见夜幽昙，后来他从器灵里面死里逃生。他们都是九甲门的人，我想你们十分明白这都意味着什么吧。”
话音一落，方计白横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一条血痕顺着领口流下去，长横短竖，宋一鸣视若无睹，“邵年的八字很有意思，你们将他养的很好，一瓶鬼酿下去，他还活的很好，只是身子骨弱了一点罢了。连地狱之花夜幽昙也没能成功将他的魂魄收回来，咳，我刺杀过他，那天我原本是想着用剑在他身上留下被刺杀的假象，但是阴差阳错，他居然还活着...他真的很厉害，你们更厉害。”
乔逢源夺门而出去隔壁找邵年，他都半天没见邵年了。一推门，折眉正坐在床边看着邵年，“逢源舅舅？”折眉惊讶回头，“怎么了？”
“他睡了多久了。”
“中午睡下的，一两个时辰罢。”
乔逢源皱眉，邵年以前没这么嗜睡的。上前给邵年把脉，不把不知道，一把之下大骇，邵年的脉息微弱的几近不可闻。“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嗜睡的。”
折眉蹙眉道：“在鬼泣里的时候他的精神头便不是很好，出来后身子就越来越不好了，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魂魄出窍了，大概是想夜里游魂去玩吧。不过小鬼们都怕我，看见我就缩回去了。”
“你这两天不要离开他一步，记住了吗？”
折眉莫名所以，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乔逢源再进门时，大家看宋一鸣的眼神集体变了。乔逢源的脸色很不好，似乎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又的确如此。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让人恶心。乔莲许吞了个苍蝇一样问：“听你这话意思你能救邵年？”
宋一鸣歉意道：“我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我可以找人救他。”
莲许眸中冷意如刀，“害了人又救人就可以免责了吗？”
“绝无此意！”宋一鸣肃然起立，深鞠一躬：“你们放心，我会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做错事的人能被原谅。所以我并不奢求。”脸上露出一抹好看又温柔的笑：“也许你们没机会亲手杀了我，你们现在可以刺我两剑弥补遗憾。”说着，掏出一柄小匕首放在桌上，轻轻闭上眼。
方计白问：“八族的长老们是你杀的吗。”
宋一鸣睁开眼，神色坦荡，笑着道：“我只愧对邵年。”
“既然愧对，你怎么不直接去救他，还在这和我们坐地起价。”莲许冷哼道。
“我说了，我很愧对于他。一时愧对和一世愧对，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宋一鸣缓缓收起匕首，开门，“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毕竟，我是真心实意想补救。”
门吱呀一声合上，重重磕在乔逢源的心上。乔逢源霍然起身，透过窗户看宋一鸣远去的背影，邺都灯火幽蓝，宋一鸣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步子极缓，稳而不晃，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大哥？”莲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他可真会掐人七寸。”
是啊，九甲门惟一的软肋，邵年。
妥协是必然的结果，宋一鸣一点也不意外九甲门会答应。他从始至终态度一直很好，除了坚持不能伤害八族子弟外，九甲门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最后乔莲许道：“那些都是骗你的。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保住邵年。他是背着后土大帝生下来的，后土说，他进了邺都就别想出去。”
“原来如此。”宋一鸣道：“我还以为是上天助我。”
这话太欠揍了。方计白没管住手，刀柄便在他头上狠敲一下。
宋一鸣摸了摸头，并未介意。道：“你们把邵年就放心交给我吧。八族的孩子们暂时拜托给你们了。他们可能会对你们不太友好，还请多多包容。”
“你们八族人那么多，要是我们照看不周，有几个小子被恶鬼记恨上了怎么办？”
宋一鸣撩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前辈们尽力而为，一鸣就很感激了。”
方计白乔莲许面面相觑，这头磕的，想不答应都不好意思。
“还有一件事。”方计白郑重道：“我师兄还在徐家借住，还请你们照顾好他。”
“这个你放心。我向你们保证绝不会有人去打扰居正前辈。”宋一鸣笑道：“你们九甲门的人，就数居正前辈在八族风评最好，不用你们说八族也没几个人去招惹他。何况，那几位江湖前辈都在方前辈门前守着，对了，方前辈是受伤了吗？”
方计白不欲多谈，转移话题道：“他们都在师兄门前守着？”
“是啊，我们八族长老出事后，原本住在西北院的江湖人士，一齐都去了方前辈那里。已经好几天了，连吃饭睡觉都是轮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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