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智
方居正来信意图很简单，计白病了，希望莲许去看看。莲许略带点小绝望的问乔逢源：“我可不可以不去。”乔逢源重新换了只碗给莲许添饭，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女儿：“计白对你那么好，他现在生病了你还不去看看他？”
“他肯定是装病。”乔莲许语气加重强调，她能不知道方计白。
乔莲许苦苦撒娇：“肯定是他大师兄骂他了，他才装病躲可怜。方居正多心疼他啊，等他病好了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胡闹。”乔逢源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方计白是你啊，净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姑娘手段。”当然乔逢源是没有胡子的，他还很英俊潇洒呢。乔莲许被骂也不害怕，充满少女心的想。乔逢源一边搅着勺子，把饭晾到温凉才放到乔莲许面前，端着自己的碗继续吃，一边语重心长：“别忘了计白可是因为你才挨罚的。”
“知道啦。”乔莲许语气拖得长长的，充满不甘心。“又不是我让他陪的。”
“怎么说话呢。”乔逢源作势要打莲许。
乔莲许头一偏：“疼啊。”
乔逢源又好笑又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喝粥。丁管家临行匆匆路过，无意中看见这抹温柔。温柔带着包容，本身是一种宠溺。他摇摇头，乔前辈和夫人这么惯着这位大小姐，换谁也得无法无天的没个底线。
末了，乔莲许收拾碗筷。乔逢源道：“到时我陪你去。”
“真的？”莲许眼睛发亮。
“嗯。”乔逢源补充：“到时我住在客栈，你去找居正。如果他骂你，你就回来找我。如果一切都好，你给我个信儿我就回来了。”乔逢源摸着莲许的头：“省的居正嫌你娇气，事事离不了大人。”
乔莲许浑身充满了幸福感。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邵年在邺都呆久了，也长了些见识。但凡有些姿色，意识体态完好鬼多是开了智的。鬼本懵懂，混沌时样貌形状多是死后惨状，面目可憎极为骇人。而开了智的鬼又分两种，恶鬼居多，善鬼居少。但凡善鬼多是长生鬼，百鬼镇的新生居民。阶级等级划分的可恶不亚于世间的王孙贵族，天生的好命，上天注定的机缘。
可见这不公平是六界皆通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让人嫉妒的。这不禁让人质疑努力的意义。看这邺都的恶鬼，四处作恶，杀人取衣，为的只不过能像世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下。而人生下来就活在普阳下。而人、妖、万物终其一生追求修仙立佛，却有人天生仙胎，他一生的起点，就已经是很多人奋斗的终点。
邵年摸了摸自己眼睛，其实他跟那些取衣鬼有什么区别。他不一样囚禁着折眉来视物。
清老第一个给折眉回信，先是问了折眉近况，又闲叙几句，末了表示自己去不了。折眉一边读信一边给邵年解释：“清老出不了百鬼镇。为了维护百鬼镇的运行，他把自己封印在那。很伟大的一个英雄。”
邵年难免酸酸的，“你还有英雄情结啊。”
折眉这下学聪明了，甜蜜蜜道：“邵年才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句话，邵年通体舒畅。一场战火硝烟还未拉开帷幕就悄无声息的鸣金息兵。
何念的信到是和玄衡一起到的。何念说她和赵照辉在一起了，鬼节那天带来给她看。折眉又高兴又难过，对邵年说：“你都不知道赵照辉有多坏。他喜欢虞娆姐姐还把何念吊着。真不知道何念喜欢他什么。好担心念念被他欺负。”
邵年摸摸鼻子，这个他插不上话。就不发言了。
玄衡的信则充满热情洋溢，先是愉快对折眉的美貌大赞一通，然后表达了深刻的想念。最后说，他和玄芳怕都来不了。似是怕折眉多想，偷偷告诉折眉：陆言寺来找玄芳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折眉糊涂道：“陆言寺不是都死了去投胎了吗。孟婆又忘给人喝汤了？”
“怎么回事？”
“玄芳姐姐有年被捉鬼人捉了，陆言寺是她买主。”折眉说了遍玄芳过往，酸甜惆怅，是个遗憾的故事。
“哦。”邵年忽的沉默，他忍不住问：“他们相爱吗？”
“啊？”折眉道：“也许吧。陆言寺刚死那会玄芳姐姐挺伤心来着。”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你怎么了？”
邵年不说话，抬手捂住左眼，折眉怔怔的看着他，提醒道：“邵年，我在外面呢。你想看什么，我可以等会看信。”
“折眉。你当我的眼睛有不情愿过吗。”
折眉抓紧时间翻着信，头也没抬。“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人一生笼统不过百年，我会陪你一辈子的。你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
算了。邵年什么不想说了。留折眉一个人在屋子看信。
折眉怔怔望了邵年一会，低下头继续看信。雪蛮和虞娆没有回信。如今雪蛮做着她的天后，虞娆四海八荒的追着濉溪。都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琐碎。怕她伤心，清老还特意解释，他把雪蛮的信已经托人送到天界，虞娆就没法子了，她往来无踪，实在难寻。
晚饭的时候邵年还没回来，折眉提着阴灯去街上找人。幽蓝火炭诡异邪气，折眉穿的轻薄，婷婷袅袅走在夜晚的街道。鬼看到她无一没有不避开的。捉鬼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迟迟不敢下手。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响，折眉转身，阴灯抡开一大圈。折眉稳稳握着提杆和人对视。清目冷淡，捉鬼人见她神智清明，不甘心的退缩了。
邵年站在街角尽头，面色酡红，白净的似个醉酒少女。折眉蹙眉：“你喝酒了？”
“没有！”邵年眼睛亮晶晶的，袍角濡湿一团酒渍。“折眉。我能看见你了！”
折眉吓了一跳，又惊又喜。
“我知道怎么看见你了！”
失望一闪而过，折眉以为他痴人说梦，扔了阴灯，只身回到他眼睛里。“邵年，我们先回去。”
阴灯落地，顿消无形。吹起一阵绵绵阴风，整条空荡不少，干净的只剩人。邵年便是醉的狠了，跌撞回去，也不会撞到阴物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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