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墟里城
草木清香鸟婉转浅鸣，微风似露雨拂面而过。
言仍睡眼朦胧，伴着鸟啼声醒来。梓染和杨木木完全没有睡相，四仰八叉，呼噜磨牙。
天空中阴气沉沉，到处都飘散着一股死尸味儿。
昨天的酒家都消失不见，三个人在阴湿的草垛上睡了一宿。
言仍望着四周荒野诡异的一笑，看来这个人不至他三人于死地誓不罢休。
"梓染，唯末，醒醒，快醒醒！"
言仍毫不手软，朝两人大腿，一人一巴掌打上去。
两人醒来，茫然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钻入两人鼻孔。
"这是哪啊，言仍。"梓染抓抓头发，反应不过来。
"我们到了阴墟之境，这里叫墟里城。是人为用法术讲我们困在这里，凭咱们法力要想出去基本无望，除非有人来救我们。"
言仍黑色瞳孔慢慢变蓝，这下更像圣母身边的天使小孩。
"该怎么办？不会死在这吧。"杨木木一阵哆嗦，要死也死在宫弥山那样风景秀丽的地方，不想死在这臭味飘荡的破阴墟里。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相互手牵着手，千万不要走散了。"
言仍牵起梓染柔嫩小手，梓染将杨木木滑嫩无骨的小手紧紧攥在手里。
这里草木繁茂，鸟兽奔走。本该是繁荣美丽的景色，却蒙上一层灰色烟雾，闲得诡异凄凉。四周围绕着大山，看似很近，其实隔得十万八千里。
三人轻手蹑脚顺着小路向大山方向走。
一些不知名的鸟兽从他们身边掠过，丝毫不惧人，经过三人后竞相回头，诡异的冲三人笑。笑得有些凄凄冷冷，让骨悚然。
杨木木用手衣袖捂住口鼻，眼睛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有些疼痛。
天空中雷电涌动，成千上万只黑色鸟类纷飞，活像一张巨大幕布扑过来。言仍命两人蹲在，将身体护在两人头顶。
黑色大鸟扑棱翅膀拼命撞击言仍，言仍咬紧牙关，双脚死死钳进土里。
一个个血窟窿布满言仍后背，言仍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里怒火不断升腾。
在这个阴墟里大家施展不出法力，只能负隅顽抗。
持续一刻钟，大鸟终于全部飞过去。
言仍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内力和血液正在一滴滴消失殆尽，整个人都疲软无力。
杨木木和梓染惊慌失措，拼命摇晃苍白无力的言仍。此刻的言仍真的像圣母旁边那个卷发天使。
"该怎么办，怎么救言仍，梓染，梓染。"杨木木企图用手堵住言仍满身的血窟窿，实在太多，堵住这个，另一个就会流的汹涌。
杨木木仰天绝望的哭了。
"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木木环顾四周寻找宫弥，结果大失所望。
"不要哭了，修仙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可能你们明天睡醒觉会发现我活过来了！"
杨木木这次听清楚了，是言仍说的话，苍白无力，和宫弥有一点相像。
此刻宫弥你在哪里，快来就我们，言仍要死了。杨木木泪流满面。
和梓染快走，沿着这个小路，走到前面那座山，爬过去。那是结界的边缘，用血冲开那边缘，就能出去。"
言仍苍白嘴唇勾起一抹笑，轻轻拍拍杨木木的手，示意梓染带木木离开。
杨木木死死握住言仍手不肯放开，她不会丢下他一人。
言仍气息越来越微弱。梓染扒开杨木木的手，半抱她离开。
杨木木哭得眼睛红肿，不可抑制。
"师妹，你相信言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错。那天他跟我说过他被困在阴墟里，遭万兽啃咬，他的灵魂眼睁睁看着肉体被猛兽咬烂吞食。后来仟弋师叔救他出了阴墟。"
梓染搂住杨木木肩膀，扶住她一步步往大山深处走。
每向前走一步，天就黑一寸，浓雾也就更加汹涌。
雷电在低矮的天空劈下来，燃着两人旁边的干草，散发出的焦糊味混杂着尸体的腐臭味，使人干呕。
接二连三的雷电蓄力猛烈劈来，眼看就要劈到两人身上，梓染将杨木木向前一推。
杨木木摔倒在地，梓染被雷电劈的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梓染，你等着我给你包扎┈"
杨木木撕开雪白的内衣，裹在梓染皮肉翻飞的胳膊上。梓染发出"嘶嘶"吸凉气的声音。
"木木，我们得赶快走，我怕再耽误自己死在这里，留你一个人在这阴墟里我不放心。"
梓染嘴唇发紫，依旧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不管事情有多遭，看到梓染这抹干净无瑕的笑容，都会感到心安。
"走，我来扶你。我绝不会让你死。"
杨木木怒火中烧，牙齿咬的咯咯响。
今日最好杀了我，不然日后我出去，定杀你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梓染坚持不让杨木木抚，完好的那只胳膊依旧搂住木木肩膀，生怕她一离开自己的身边被人抢走。在这诡异的环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不得不防。
天空中炸雷依旧劈来，两人边走边躲。不断有草木被劈燃着。
"木木，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梓染喏喏的不敢看杨木木眼睛。
"但说无妨。"
"以后你要离师父远一点，他根本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梓染的声音轻柔，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杨木木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心慌起来。
"为什么！"杨木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可还是禁不住颤抖。
"他没心的时候可以爱任何人，他有心时变得很可怕很自私。"
梓染浓密黝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声喟然长叹。
杨木木沉默不语。对于宫弥她没办法抗拒，现在那个绝美的男子没在身边，她可以豪言壮语的说不喜欢他。可一旦看到他眼神，看到他一丁点的喜怒哀乐，她便成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杨木木。
梓染也知道，这很残忍，告诉杨木木她喜欢欣赏的人很自私很不平常。她若见了宫弥那癫狂自私的样子，怕她承受不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用别人的口吻讲自己的故事。就像那天眼神空洞无神的宫弥紧紧搂住杨木木告诉她，他是一块女娲石小白龙的时候，杨木木是多像抱着他大哭一场。也是多希望当时能立刻带着他穿越回自己的世界。
空气中氤氲着冰凉污浊的水分子，寂静的世界似乎大声嘶吼一声就会破裂。
杨木木目光犀利，倔强的踩着泥泞冰冷的道路一步步靠近深山。
梓染嘴唇愈加发紫，身体冷得像坨冰，从骨子里发出寒气。
梓染内力消耗所剩不多，五脏六腑开始结冰，四肢也僵硬。
"木木，这是你给我的玉佩，我一直珍藏着。我现在走不动了，心脏开始结冰。我死后把灵魂封在这玉佩里，陪着你走出这阴墟。"
梓染声音虚弱的吐字极其艰难。手臂上结上一层冰凌。
"梓染，梓染我给你取暖。"杨木木眼睛又湿润了，声音颤抖惊慌。
伸出双手环抱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梓染，寒气通过皮肤传到杨木木五脏六腑，撕心裂肺般的寒冷抽搐。
梓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杨木木，侧身倒地双手环抱膝盖蜷缩起来。这样杨木木就没有办法给他取暖了。
玉佩掉在杨木木脚下，发出莹白的光泽，在这浑浊的空气里照出一条道路。
梓染从容的闭上眼睛，嘴角含笑。
杨木木眼泪滴在这方形玉佩上，握在手里，放声大哭。
孤独，冷寂，恐惧席卷而来。
玉佩泛出巨大光环将杨木木包围起来，杨木木感到一阵温暖，是梓染，在冥冥之中守护着她，就像他任何都带有的浅转低笑。
这样的狂风暴雨中，雨水参杂泪水犹如泉涌。两相思，自难忘。杨木木思念宫弥，思念在她面前闭上眼睛的言仍和梓染。
小时候村子里来过一个独眼发须苍白的老先生，在那个晴暖的午后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给她看首相。
"孩子，你命中带煞，以后若是碰见男生女相之人，一定要远离，切勿迷了心智。谨言慎行，放得善终。"
现在泪流满面的杨木木想起老者的话，一阵唏嘘，她终究没逃过命运，终究栽在一个男生女相妖冶之人手中。
狂风冷雨，冻得瑟瑟发抖，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一切未知。
一道白光从低矮的天空照过来，来人背立，黑袍一挥。瞬时间，黑云脏污空气纷纷褪去，天空放晴，绿草滴雨，鸟语花香。
杨木木湿发滴水，一脸惊讶。
仟弋转身走来去，擦去杨木木满眼泪水，弯腰对视。
"杨木木，宫弥是这样叫你对吧。言仍游魂撕裂开结界，跑来求我救你。上次我无意间救了言仍后把他送入魔狱中，这次我救你，是把你送回宫弥山还是魔狱，你自己选。现在宫弥山中有害你之人，去魔狱躲躲也不错。"
仟弋嘴角勾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木木。
杨木木一想到宫弥和他在送仙台上相拥，不由得嫉妒起来。
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吐出:"回宫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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