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太子妃画风不对[大唐] > 54.054 章

54.054 章


  其实李承乾跟父亲李世民说起苏妧的方法之时, 李世民是犹豫的。

  可太子殿下当着父亲的面,半点也不遮遮掩掩, “阿耶何必犹豫?风铃是阿娘身边的侍女, 后来又到东宫服侍瑶奴。如今她闯祸了, 别人嘴上虽然不说,心中肯定都以为是阿娘和瑶奴在背后指使。难道阿耶敢向儿子保证, 您心中就一点也没有怀疑吗?“

  李世民原本还想跟李承乾说我怎么会那样想你的母亲和妻子呢?可被熊儿子那样直截了当地指了出来,他反而不好意思说没有。

  圣人轻咳了一声,瞪了太子殿下一眼, 差点没骂他混账。

  李承乾迎着父亲的视线,却笑了,他说道:“阿耶心中有怀疑,那才是正常的。换了任何人, 都会那样猜想。人性本就难测,问心无愧之人,自认坦荡。可自认坦荡并不能消除他人心中的疑虑,瑶奴的方法虽听起来匪夷所思, 若是行得通,阿耶又何妨前去听一听呢?\"

  身为一国之君, 又岂会在这点小事情上拎不清。

  于是,李世民轻咳了一声,准了李承乾和苏妧的主意。

  只是李世民没想到那一声“准了”,会牵扯出另一个真相。

  那就是魏王李泰,竟然才是风铃背后的推手。

  李世民当场就令李泰回魏王府待着, 不允许踏出大门一步,不允许见客,而风铃则移交大理寺。

  大理寺丞和御史中丞联手审问此案,审完此案后的大理寺丞和御史中丞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回过神很来,才商量着写给圣人的奏折该要怎么下笔。

  李世民手中拿着奏折,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相思殿中,缠绵病榻的是他的女人,她腹中的孩子,在他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之时,就已经死了。而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凶手,而那个凶手,是他的另一个孩子。

  在外征战沙场,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不管多么棘手的事情,似乎都不如眼前与天下比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来得纠结。

  在立政殿中的李世民,仿若瞬间年老了几岁一般。

  而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过头,是长孙皇后站在他身旁。他的皇后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可精神尚可。

  “二哥。”

  李世民抬手,握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青雀的事情。”

  长孙皇后在他身旁坐下,并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风铃是她带回宫中的,李泰是她嫡出的次子,苏妧是她的儿媳妇,哪一个人跟她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杨氏,她的名分是齐王李元吉的王妃,实际已经是李世民的女人。她腹中的骨肉,是李世民的。

  那个死去的孩子,是李世民的孩子。

  东方樾说杨氏本就底子不佳,孩子能否保住本就是个未知数。

  话虽这么说,可风铃去刺激了杨氏。

  李泰还想叫风铃教唆苏妧,让苏妧利用自己的医理知识去害了杨氏腹中的孩子。

  即使他还没来得及做,杨氏就因为风铃的言语刺激导致情绪大起大落,没能保住孩子。

  风铃那样做的时候,到底是因为李泰的指使还是因为她的本心,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杨氏的孩子没了,而李泰处心积虑,别有用心。

  李泰居然在肖想皇太子的位置。

  多年夫妻,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就心照不宣,李世民知道长孙皇后的顾虑,他将她拉到身旁坐下,然后将方才拿在手中的奏折递给她。

  “这是大理寺丞给我的奏折。你看看。”

  长孙皇后打开褶子,大理寺丞说的是风铃一案。

  此案很神奇,没有任何物证,所有的东西不过都是一面之词。

  风铃说她是受魏王教唆,当日魏王派人送来的信件她都收着压在了床板底下。魏王还说,有朝一日若是他能成了皇太子继承大业,杨氏算什么?杨氏只配替风铃提鞋子。可大理寺的人去了东宫搜风铃压在床板下的信件,信件确实是有的,可那是空白的信纸。

  而魏王李泰则是另一个说法,风铃虽然是皇后殿下的侍女,这十几年来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包藏祸心,一直等待着机会为齐王报仇。如今她暗中得知杨氏有了身孕,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早就想好了,先借机挑拨皇后殿下与圣人的关系,谁知圣人与皇后殿下感情深厚,于是她又转而要挑拨他和太子阿兄的关系。

  可苏妧当时用香使风铃放下防备时,风铃所说的难道是风铃臆想的吗?

  魏王说大概是的,太子妃的那些香虽然说不会害人,可用多了当真对人无害不会伤害人的大脑吗?若当真如此,不妨叫尚药局的太医东方樾出来保证。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苏妧当时用的香确实是剂量很重。

  为了以示公平,大理寺丞和御史中丞去让东方樾出来做个试验。

  东方樾对不同的人用了同样剂量的香料之后,那些人都说自己迷迷糊糊的,很放松想睡觉,一会儿像是在做梦,一会儿好像在现实当中,说了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清醒后并不记得。

  大理寺丞和御史中丞对这个没有物证的所谓案件十分头疼。办案之人,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俱全,若只是当事人的一面之词,未免也过于牵强。

  长孙皇后将奏折合起来,终于跟李世民说道:“二哥还是别让两位大臣为难了吧。”

  李世民看向她,昔日意气风发的帝王此刻被这家事折腾得脑仁疼,模样也是颓然的。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沉声说道:“青雀心中大概也是存了那样心思的。”

  长孙皇后闻言,低垂着双眼并未说话。

  皇后有孕在身,李世民不想令她难过,再说,此时说起来不过是魏王起了心思,尚未付诸行动。说起来大概李世民也是心虚,他自己的帝位本就来得不是那么正当,因此他觉得或许李泰如此,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李世民:“或许,是我对青雀过于溺爱了,才让他生出这些非分之想。也该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才是他的本分了。”

  圣人将大理寺丞的奏折压了两天,并未多说什么,也没让两位大臣为难。

  风铃被送去掖庭当苦力。

  至于魏王李泰,他此时正在魏王府的花园中,手扶着水榭栏杆,站成一个动也不动的胖球。

  春天的勃勃生气弥漫在傍晚的空气,可李泰的心却感觉看不到光。

  他没想到苏妧的用香之术竟然那么出神入化,居然可以迷惑人的神智,令她们不由自主地撤下心防,说出心中所想。

  其实他没想过要害母亲。

  他的本意只是想通过苏妧加害杨氏腹中的孩子,父亲对齐王妃宠爱有加,而太子阿兄对苏妧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如果父亲因为齐王妃要重罚苏妧,那么太子阿兄必然会因为想要维护苏妧而跟父亲交恶。

  他所想的,只是想让父亲开始对太子阿兄不满。

  他并未想过要将阿娘牵扯其中,都怪风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去教唆苏妧,她反而自己去刺激齐王妃,弄得齐王妃腹中的孩子直接小产。

  李泰仰着头,看着天边的夕阳。

  夕阳的余光照在湖面上,波光柔和,可惜没能令李泰的心情便得好一些。

  他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在写给风铃的信件上都做了手脚,那些信件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字写在信件上,开始是可以看到的,只要过了三天,字体就会消失。为了避免风铃起疑心,他还让送信的人告诉风铃,看完之后一定要烧了。

  没想到风铃果然没烧,出事了还想要拉他一起下水。

  他又怎会如她所愿呢?

  如今唯一棘手的,是苏妧用了香料令风铃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说出来的那些话。俗话也有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更何况虽然没有物证,可风铃的话是经得起推敲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

  难道就这样天天在魏王府中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吗?

  父亲和母亲会不会一狠心,就将他贬出了长安?

  少年李泰这样想,那样想,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到最后,他确定破釜沉舟。

  他要去向父亲和母亲请罪,他要去向母亲认错。

  他教唆苏妧去害杨氏,然后令太子阿兄的父亲交恶的方法绕的圈子太大了,说出去也十分牵强。

  何不说他是为了母亲?

  父亲这些年来宠爱杨氏,虽然没有给她名分,可吃喝用度哪一样不如四妃的待遇?如今父亲说了要封杨氏为贤妃,那么他日杨妃生了个皇子,会不会祸害后宫,与母亲争夺后位?

  更何况,父亲的德行是可以与舜、尧之帝相比的贤君,日后是要青史留名的,怎能因为一个齐王妃而败坏了德行?

  这些话说出去是父亲和母亲定然是生气的,尤其是父亲,大概会气到吐血。

  可父亲不是那种气了便暴跳如雷的人,牢里的死囚父亲都能与他们定下约定,让他们回去与亲人相聚后,在行刑之前赶回长安。

  更何况他是父亲的嫡子?

  他虽然出宫设府,可他还没娶妃,也还没加冠。

  虎毒不食子,父亲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十分纵容并且心软。

  他只要令父亲觉得他知错能改,只要能让父亲和母亲心软,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魏王看着远处水面上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翌日,魏王在府中穿戴整齐,说想进宫见父亲和母亲。

  帝王夫妻在立政殿中见了魏王,具体说了什么外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魏王离开立政殿的时候,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而立政殿中的圣人搂着默默流泪的皇后殿下,眸中神色微微心疼,但还是劝慰说道:“他既然已经知错,稍作惩戒之后看他表现吧。至于风铃说他本想让高明与我关系交恶之事,未必是真。毕竟,风铃仰慕之人是齐王,一开始救她收留她的人,也是齐王。”

  三天后,魏王李泰以为母亲和父亲祈福为名,要到长安城外的慈恩寺去吃斋念佛。

  至于什么时候能重新回魏王府,没说。

  苏妧听说这事情的时候,难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其实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源于风铃对杨氏说了一句不敬的话。李泰有贼心,可他还没开始做呢,她也没入入套了,就被风铃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抖了出来。

  这看着腥风血雨般的事情,像是一个闹剧。

  只是这个闹剧,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看出了李泰的心思。

  李泰仅仅是起了心思,并未酿成大错,李世民认为这与他当年跟兄弟夺权的事情也有关系,除了让李泰去承恩寺念经礼佛之外,李世民本人也减膳撤乐,反省起自己的德行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妧心中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遗憾也没有办法,因为除了风铃的一面之词,真的没有任何物证可以证明风铃是听命于李泰的。苏妧也想到风铃的梦境中去看一看,可风铃吃过一次亏之后,苏妧再入她梦境的时候,只要一问李泰的事情,即使是李元吉出来也没有用,她不说。

  苏妧只好作罢,能怎么办呢?

  即便是做梦,人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似梦非梦的时候吃了一次亏,下次想再要哄她上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妧并不能左右别人的意识,即使能左右风铃的意识,风铃所能告诉她的也有限,也就懒得折腾了。

  反正现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知道李泰的心思,李承乾也知道。

  这就好比是原本敌人一直是躲在暗处的,可如今被揪了出来在阳光之下无可遁形。

  以后李承乾要是有个万一,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怀疑李泰,李泰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

  有的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大概结局也不会糟糕。

  苏妧这么一想,又觉得没那么遗憾了。

  过了春天,长安就开始变得闷热起来。加上先前李泰之事往帝王父亲心中添了不少堵,至今想起,依然堵心堵肺。

  夏天以来,李世民就干脆带着皇后殿下到了九成宫去避暑。

  而这两天长安下起了滂沱大雨,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先前的暑气。

  相思殿的齐王妃自从春天时的那一次小产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缠绵病榻,到了夏天,更合适胃口不佳。前两天尚药局的东方樾太医才去为她把脉,说王妃郁结在心,还是放宽心较好。

  齐王妃杨氏只是爱理不理地靠在榻上,不发一言。

  刚好夏天到了,蚊虫比较多,苏妧想去尚药局配一个驱蚊虫的香,既能驱蚊虫,又对人体无害。东方樾看到了太子妃来,,捋着他的山羊胡,笑得很是慈祥。

  无意中说起杨氏之时,东方樾却是十分无奈。

  “她本就不是底子特别好的人,上一次小产亏了根本,如今又郁郁不欢,不是好事。只担心圣人从九成宫回来,看到的依旧是病恹恹的齐王妃。”

  苏妧只在旁边听着,然后让尚药局的人去拿她要的香料。

  尚药局的东方樾并不是谁的人,医者父母心,不论男女贵贱,只要东方樾愿意治,那都是一样的。他说起齐王妃的时候,也不过像是说起某一个病人的语气一般。

  苏妧看着外面被大雨冲刷过的地面,也回答得漫不经心,“若是有心,身体是可以养好的,病也是可以治的。只是她心中放不开,那便是心病。身体有病尚且有药可医,心里有病,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东方樾没搭话,因为道理大概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正在对着尚药局配好的香料研究,忽然问道:“太子妃这些香料有多出来的吗?”

  太子妃一听,十分善解人意,“有啊,多出十几包呢,也愁着用不掉,不如交给太医,让太医送给有需要之人。”

  东方樾一听,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所以说他为什么对苏妧这个年轻的小女娃十分喜欢呢,喜欢的大概就是她的聪明和体贴。

  聪明,但从不自作聪明。

  苏妧看着东方樾满是大褶子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藿香进来,跟她说:“太子妃,太子殿下在外面等你。”

  苏妧愣住,“太子殿下在外面等我?”

  好端端的 ,李承乾怎会来尚药局找她。于是,跟东方太医说了两句话,让藿香将那些香料都收好了,就走出尚药局。

  李承乾从小体弱多病,对到处都是淡淡药香味的尚药局很是没有好感,就是到了也不愿意进去,只在外面等着。

  太子殿下亲自到了尚药局,尚药局的人受宠若惊,都出去要跟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李承乾闲着等苏妧,等着也是等着,就站在尚药局外面的廊道上看着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尚药局药丞的热情科普。

  父亲和母亲到了九成宫避暑,去之前父亲说他好像犯了头疼病,也想陪着有了身孕的母亲多休息几天,又说他都立妃了,也该试着料理一下国事了,于是一股脑地将有事启奏的大臣们打发给他处理。

  太子殿下这几天几乎还是连轴转,觉都没睡安稳。

  今天紧赶慢赶,好歹是将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不能处理的做了标记等父亲回来再做定夺,就赶紧回去东宫找太子妃。

  谁知扑了个空。

  趁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太极宫,他可以带着瑶奴和雉奴出宫溜达一圈,雉奴念叨着要出宫玩很久了,瑶奴入宫之后除了回门还没出过宫,应该也想念母亲了。

  药丞在旁边跟太子殿下说话,说的口干舌燥,然后发现太子殿下早就没有在听,只好悻悻闭嘴。

  药丞才闭嘴,就看见太子妃在侍女的陪同下在拐弯处过来。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太子殿下好像是忽然心有灵犀一般,转头,看到了太子妃,眉眼瞬间便生动起来。

  太子殿下头也不回地朝药丞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别来打扰。”

  药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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